修靠在巷子潮濕的墻壁上,從口袋里摸出煙,低頭點燃?;鸸舛虝旱卣樟亮怂痛沟难劢藓拖魇莸南骂M線,隨即湮滅,只剩下一點猩紅在昏暗中明滅。地下格斗場的喧囂被隔絕在身后,只有尼古丁吸入肺腑的刺痛感,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而不是一件純粹的兵器。
腳步聲靠近,很熟悉,帶著刻意壓制的力道。修沒抬頭,吐出一口煙圈,白色的煙霧在污濁的空氣里扭曲散開。
“修?!?/p>
是今牛若狹的聲音,緊繃著,像拉滿的弓弦。
修這才懶懶地掀開眼皮,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沒什么情緒,像是看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帶著點被打擾的不耐。
“阿若?!彼麘?yīng)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是煙酒和缺乏睡眠浸潤出的質(zhì)感,平平淡淡,聽不出喜怒。
這聲稱呼讓阿若心臟像是被猛地攥了一下。他記得!他如此輕易地就承認了!
“你還知道是我?”阿若逼近一步,聲音里壓著怒火和難以置信,“這些年你死到哪里去了?為什么變成這副鬼樣子?真一郎呢!你對他做了什么!”
修吸了口煙,煙霧從鼻間緩緩溢出,模糊了他片刻的表情。
“去了個地方?!彼鸬煤滢o,帶著一種不愿多談的倦怠,“至于真一郎……”他頓了頓,彈了彈煙灰,動作慢條斯理,“就是個意外。我那時候……狀態(tài)不對?!?/p>
他承認了!如此輕描淡寫!
“狀態(tài)不對?”阿若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一句狀態(tài)不對就完了?修,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我們找你找了多久?真一郎他……”
“夠了?!毙薮驍嗨?,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他終于正眼看向阿若,那雙曾經(jīng)或許閃耀過的眼睛,此刻像是蒙塵的玻璃,映不出任何光?!斑^去的事,提了沒意思。我現(xiàn)在很好,用不著你們操心?!?/p>
“很好?”阿若看著他指尖的煙,看著他一身與周遭格格不入?yún)s又莫名契合的冷漠氣息,看著他眼神里那片荒蕪的廢墟,一股無名的火夾雜著刺骨的涼意涌上來,“你管這叫很好?修,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說出來!我們……”
“我們?”修輕輕重復(fù)了一遍,嘴角扯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像是在笑,卻又毫無笑意,“阿若,別再把我和你,和真一郎,和什么黑龍綁在一起了。那都是過去式了。”
他站直身體,將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底碾滅,動作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決絕。
“忘了那些吧,對誰都好?!彼聪虬⑷?,眼神里是徹底的疏離,“別再跟著我了。我的路……跟你們不是一條道?!?/p>
說完,他不再停留,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轉(zhuǎn)身走進了巷子更深的陰影里,背影挺拔卻孤絕,像一把被遺棄在廢墟里的名刀,銹跡斑斑,卻依舊鋒利,割裂了所有試圖靠近的溫暖。
阿若僵在原地,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修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冰冷的雨水,澆滅了他心中殘存的僥幸。修記得一切,卻主動割舍了一切。他沒有否認過去,他是否定了過去。
那種冷漠,不是機械的,而是人的心死了之后,從內(nèi)而外透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