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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垂著眼眸沒說話,因為不知他此話是褒獎還是嘲諷。
燭光在他身后跳躍,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長長,沉沉地籠罩著我。他那句“確實……和你姐姐,很不一樣”像一顆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我心底漾開圈圈復(fù)雜的漣漪,表面卻不敢顯露分毫。
空氣仿佛凝滯,只余紅燭燃燒時細(xì)微的噼啪聲。
他并未期待我的回答,修長的手指轉(zhuǎn)而挑起我的一縷青絲,在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纏繞把玩。那動作看似親昵,卻帶著一種審視物品般的疏離感,讓我頭皮微微發(fā)麻。
賀峻霖“李家的女兒,果然個個都是明珠?!?/p>
他輕笑一聲,聲音低沉悅耳,卻淬著冰冷的玩味。
賀峻霖“一個明媚如烈日,一個……”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緩緩掃過我低垂的眉眼,緊繃的下頜,最后落在我無意識攥緊、指節(jié)泛白的手上
賀峻霖“……清冷如霜雪。”
他俯身,靠得更近,溫?zé)岬暮粑鼛缀跻鬟^我的耳廓。那股冷松香夾雜著淡淡酒氣的氣息更加濃烈,將我牢牢困在原地。
賀峻霖“只是不知,”
他壓低了嗓音,如同情人間的呢喃,話語內(nèi)容卻鋒利如刀
賀峻霖“你這霜雪之下,是逆來順受的一汪泉水,還是……藏著會咬人的冰棱?”
我的心猛地一縮。他是在試探我嗎?試探我是否甘心做家族的傀儡,試探我這看似乖順的外表下,是否有著李玉婷那樣的反骨,或者……屬于自己的心思。
我依舊垂著眼,目光落在自己猩紅嫁衣的繁復(fù)刺繡上,聲音盡量放得平緩,不帶波瀾,如同他們期望的那樣沉穩(wěn)聽話:
李清菡“夫君說笑了。清菡既已嫁入賀家,自是恪守本分,相夫教子,不敢有違?!?/p>
“本分?”他重復(fù)著這兩個字,語調(diào)微微上揚(yáng),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終于放開了我的發(fā)絲,指尖卻順著我的臉頰輪廓,極輕地滑下,那觸碰帶來的戰(zhàn)栗感讓我?guī)缀蹩刂撇蛔∠胍澙酢?/p>
他的指尖停在我的下頜,并未用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迫使我抬起頭,再次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桃花眼。
賀峻霖“看著我?!?/p>
他命令道,聲音里那絲玩味褪去,只剩下屬于軍閥賀峻霖的、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
我不得不抬眼看他。如此近的距離,能清晰地看到他長而濃密的睫毛,挺直如峰的鼻梁,以及那雙眼睛里復(fù)雜難辨的情緒——有審視,有探究,或許還有一絲……因我這張與姐姐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臉而引發(fā)的興味。
賀峻霖“李清菡,記住你剛才說的話。恪守你的‘本分’?!?/p>
他的話像是一道枷鎖,重重落下。
然后,他毫無預(yù)兆地直起身,拉開了彼此的距離,那迫人的壓力驟然減輕,卻留下更深的寒意。
賀峻霖“安置吧?!?/p>
他淡淡丟下三個字,便開始自行解著喜服上繁復(fù)的盤扣,動作從容不迫,仿佛我只是這洞房花燭夜里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布景。
我僵在原地,看著他褪去外袍,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身形頎長挺拔。所以……他今晚,是要留在這里?
這與我所預(yù)想的獨守空房截然不同,卻并未帶來絲毫喜悅,反而像陷入了更深的、未知的迷局。
紅燭依舊高燃,映照著滿室喜慶,也映照著他冷漠的側(cè)臉和我無所適從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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