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協(xié)議簽訂的第二天清晨，韓書童帶著星瀚文化的技術團隊，準時出現(xiàn)在聽潮閣總部的玻璃大門前。
剛穿過主播休息區(qū)，一陣壓抑的爭執(zhí)聲就從走廊盡頭的錄音棚里飄了出來。
“這不是簡單的音準問題，是情感！你懂不懂什么叫情感表達？”崔十八猛地摘下頭上的監(jiān)聽耳機，重重摔在調音臺上。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濡濕，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看向對面混音師的眼神里滿是焦躁。
這位憑借“帶父唱歌”系列短視頻圈粉千萬的主播，此刻正為中華慈善日的公益歌曲錄制愁得頭都大了。按照計劃，108位聽潮閣主播要在直播當晚接力演唱這首寫給先心病患兒的原創(chuàng)歌曲，而他負責的副歌部分，已經(jīng)反復錄制了不下二十遍，始終達不到趙太陽要求的“溫暖中帶著力量”的感覺。
“十八哥，我知道你急，但這首歌的轉音確實難把握?！被煲魩熜埐亮瞬令~頭的汗，小心翼翼地解釋，“你剛才的高音太沖了，少了點共情的感覺?！?/p>
“共情？”崔十八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大口，“我爸昨天剛住院復查，醫(yī)生說心臟功能又弱了些。一想到那些躺在病床上的孩子，還有他們爸媽那種盼著奇跡的眼神，我怎么可能唱得輕飄飄的？”
他說著，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醫(yī)院護工發(fā)來的照片——病床上的老父親戴著耳機，正專注地聽著他之前錄的《父親寫的散文詩》，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崔十八的眼神瞬間柔和下來，指尖輕輕摩挲著屏幕，喉結抑制不住地滾動。
“怎么回事？”
沉穩(wěn)的男聲突然從門口傳來，打斷了錄音棚里的僵持。趙太陽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那塊簡約的機械表。他剛結束和字節(jié)跳動公益部門的視頻會議，一回來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
看到趙太陽進來，崔十八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趙總，抱歉，剛才情緒有點激動?！?/p>
趙太陽擺了擺手，走到調音臺前拿起樂譜。紙張上的音符密密麻麻，旋律溫暖舒緩，副歌部分卻陡然拔高，像是黑暗中伸出的一雙希望之手?！笆蔷幥环夏愕穆暰€？還是歌詞沒戳中你？”他問道，目光落在樂譜末尾的標注上——“獻給每一個等待光明的小生命”。
“都不是?！贝奘藫u了搖頭，聲音低了幾分，“就是覺得自己唱得不夠好，對不起那些期待的人?！彼肫鹑齻€月前，團隊去兒童醫(yī)院采風時，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拉著他的衣角說：“哥哥，你唱歌真好聽，等我病好了，能去看你的直播嗎？”
站在門口的韓書童一直沒說話，她抱著平板電腦，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著。作為星瀚文化的技術總監(jiān)，她對聲音的敏感度不亞于專業(yè)音樂人。剛才崔十八的演唱雖然有瑕疵，但聲線里那種克制的哽咽，反而比完美的技巧更打動人。
片刻后，她走上前，將平板遞給崔十八：“試試這個?！?/p>
屏幕上是一個剛生成的虛擬場景——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病房，幾個穿著病號服的孩子圍坐在小桌旁，拿著彩色畫筆在紙上涂鴉。背景音是重新編曲的鋼琴版伴奏，旋律比原版更輕柔，像是媽媽的手輕輕撫摸著后背。
“這是……”崔十八愣住了。
“用場景代入情緒?！表n書童解釋道，“我剛才分析了你的聲紋，發(fā)現(xiàn)你在提到父親和孩子時，聲線的震顫頻率會明顯變化。把自己放進這個場景里，想象你正在給那些孩子唱歌，或許能找到感覺?！?/p>
趙太陽挑了挑眉，看向韓書童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贊賞。他原本以為這位技術派總裁只會埋頭搞研發(fā)，沒想到對情感表達也有這么深的理解。
崔十八半信半疑地戴上動捕設備，虛擬形象瞬間出現(xiàn)在屏幕里的病房場景中。當他看到畫面中一個小男孩畫出的歪歪扭扭的“太陽”圖案，旁邊還寫著“謝謝哥哥”四個字時，眼眶突然一熱。
“別怕黑夜漫長，潮聲會送你光……”
歌聲自然而然地從喉嚨里流淌出來，沒有刻意的炫技，只有最真誠的傾訴。聲線里的哽咽被恰到好處地融入旋律，像是春風拂過湖面，泛起層層漣漪。
錄音棚里一片安靜，只有歌聲與鋼琴伴奏交織在一起。小張下意識地按下了錄音鍵，看著屏幕上跳動的聲紋曲線，眼睛越睜越大——這一次的演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完美。
趙太陽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韓書童：“你的技術能捕捉到情感參數(shù)？”
“聲線不會說謊。”韓書童調出剛才的數(shù)據(jù)分析，“他剛才的演唱，聲紋振幅比之前大了30%，頻率波動也更豐富，這是真實的情感反應，比任何技巧都珍貴。”她頓了頓，補充道，“這也是你們聽潮閣能留住這么多粉絲的原因吧？比起完美的虛擬形象，觀眾更在意聲音背后的真誠。”
趙太陽笑了笑，沒說話。他想起五年前聽潮閣剛起步時，自己拿著2萬元積蓄租了一間不足20平米的錄音棚，每天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熬到凌晨，錄制各種風格的歌曲。那時候沒有先進的設備，全靠一腔熱血和對聲音的熱愛，沒想到反而打動了第一批粉絲。
傍晚時分，雙方團隊轉移到會議室，開始核對公益直播的詳細流程。運營總監(jiān)林姐突然推門進來，臉色凝重地說：“趙總，出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林姐把手機屏幕轉向大家，抖音界面上，一個名叫“紅石榴”的銳評類主播正在直播，標題赫然寫著——“聽潮閣公益直播疑作秀，關閉打賞另有隱情？”
屏幕里的紅石榴戴著黑框眼鏡，語氣尖銳地列舉著所謂的“證據(jù)”：“大家看看，聽潮閣這次公益直播號稱關閉打賞，卻推出了定制捐款頁面，還要求主播引導粉絲捐贈。說白了，就是換種方式收割好感度，順便賺一筆‘公益錢’！”
評論區(qū)已經(jīng)炸開了鍋，有人質疑聽潮閣的動機，有人甚至開始攻擊崔十八，說他的“父子情深”是劇本。
崔十八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里：“這根本不是真的！我們的捐款明細都是公開的，每一分錢都會轉到中華慈善總會！”
趙太陽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現(xiàn)在沖動解決不了問題，一旦處理不好，不僅會影響公益直播的效果，還會讓聽潮閣的聲譽受損。
“先別慌?！彼舆^林姐的手機，快速瀏覽著紅石榴的視頻和評論，“紅石榴雖然粉絲不多，但以敢說著稱，這次肯定是有人故意引導?！彼D頭看向韓書童，“有沒有辦法實時追蹤輿情？”
韓書童立刻打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可以通過我們的輿情監(jiān)測系統(tǒng)，實時抓取關鍵詞和評論情緒。目前負面評論占比35%，但大部分都是跟風質疑，沒有實錘證據(jù)?！?/p>
“那就好辦了?！壁w太陽松了口氣，立刻做出部署，“林姐，聯(lián)系中華慈善總會，讓他們出具官方捐贈證明，半小時內發(fā)微博和抖音。小張，把公益歌曲的錄制花絮剪出來，重點突出孩子們的涂鴉和崔十八的錄音過程?！?/p>
他頓了頓，看向韓書童：“韓總，能不能做一個實時數(shù)據(jù)可視化系統(tǒng)？”
“沒問題?！表n書童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把捐款流向、捐贈人數(shù)、患兒救助進展做成動態(tài)圖表，嵌入直播畫面，讓觀眾一目了然?！?/p>
趙太陽撥通了崔十八父親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老人沙啞卻有力的聲音：“太陽啊，我聽說網(wǎng)上有人說你們壞話？別擔心，我這就錄段視頻，跟大家說說心里話?！?/p>
掛了電話，趙太陽看向會議室里的所有人：“明天的直播，我們不僅要證明自己的清白，還要讓更多人關注先心病患兒。”他的目光掃過窗外漸亮的路燈，語氣堅定，“就像當年我們用15萬條原創(chuàng)內容，打贏了短視頻變現(xiàn)的仗，這一次，我們要用真誠的聲音，打敗所有質疑?！?/p>
韓書童點了點頭，調出技術預案：“我再加個彩蛋。讓天外少年的虛擬形象根據(jù)孩子們的畫作進行創(chuàng)作，在直播結尾表演一段舞蹈，虛實結合，更有說服力?！?/p>
夜色漸深，聽潮閣的辦公區(qū)依舊燈火通明。北夜、游戈等天外少年成員正在動捕棚里緊張排練，他們的虛擬形象在屏幕上翩翩起舞，每一個動作都經(jīng)過韓書童團隊的精準調試。崔十八則坐在錄音棚里，陪著父親錄制口播視頻，老人握著他的手，一遍遍說著：“謝謝大家的支持，希望所有孩子都能健康長大?！?/p>
趙太陽站在走廊盡頭，看著眼前忙碌而有序的場景，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他轉頭看向身邊的韓書童：“你說，這場直播會不會成為我們合作的第一個高光時刻？”
韓書童笑著看向屏幕上跳動的虛擬音符：“不止是高光時刻，或許還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p>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落在兩人身上，也落在屏幕上那些充滿希望的虛擬形象上。趙太陽忽然覺得，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或許是命運給他們的一次考驗，而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挑戰(zhàn)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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