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故土已是八年之后,許嘉木此時的心境跟離開時大不相同。
除了陌生,還是陌生。他與車站嘈雜的人群格格不入,宛若身處兩個世界。
許嘉木茫然無措地在車站門口站了足足有十分鐘。
“哎,小伙子坐車不?”司機大叔的臉籠罩在他說話吐出的濕氣里。
不知道是出于何種心情,許嘉木坐上了車。
“小伙子是回來過年的吧?回來得挺早的?。“?,這車?yán)镆膊焕洌谡謬硎裁吹目梢哉说摹!?/p>
司機很健談,話多得讓許嘉木有點恐慌。
興許是許嘉木一直沒有回話,司機大叔終于問到了正題,“小伙子,去哪兒???”
去哪兒?。吭S嘉木一愣,是啊,自己要去哪兒???
“我,我不知道。”
“啥?小伙子這是跟家里鬧矛盾了?”
許嘉木一如既往地沉默以對。
大叔真的是個很健談的人,見沒得到回應(yīng),便有轉(zhuǎn)換了話題。
“小伙子,別說你這帶著口罩還真像我閨女追的個明星。叫,哎叫什么來著,對了,許嘉木!就是最近那個天天上頭條的那個!你說好好的干什么不行,非得跟個男人亂搞,可真是夠變態(tài)的!不過也難怪,現(xiàn)在的那些個明星啊,鮮肉啊,個個娘們兮兮得,禍害了女的還得禍害男的。”大叔說的很激動,唾沫橫飛,活像是自己姑娘被人渣糟蹋了一樣。
許嘉木臉色變得難看?;蛟S他的想法是錯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連這個地方可能都容不下自己。
“我不坐了?!?/p>
“什么?”
“我要下車。”
“不是你這人,不坐車還耽誤我這么長時間,你知道就跟你說話這會兒,我能到拉幾個人了嗎?”
許嘉木忍著煩躁沒有發(fā)作,從錢包里掏出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丟給大叔,“夠了嗎?”
“哎,夠了。下次碰到了坐我車給你便宜啊!”
拉開車門,外面的冷氣又糊了許嘉木一臉。他利索地從后備箱里拎出行李箱,漫無目的地向西走去。
他回想著剛才的那個司機,換做是八年前的許嘉木一定會痛扁他一頓吧!
西面有條河,叫什么許嘉木已經(jīng)忘記了,他依稀記得以前他最喜歡和一個人沿著河騎車。
那個人是誰來著?
許嘉木閉眼想了想,心臟開始抽抽地疼。那個人他想起來了,那個人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是扎在他心上的最細(xì)卻是最疼的那根繡花針。
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兒,許嘉木打算在第一家看到的賓館住下。
可是天不如人意,一路上許嘉木都沒看到什么賓館,住宅區(qū)倒是看到了一個。
住宅區(qū)建在離河的不遠(yuǎn)處,看著都是老房子,兩層洋房,帶著小花園。
許嘉木走累了。自從出名大火之后,他從來沒感覺到過這么累過,但是身體上的疲勞遠(yuǎn)不及心累。
他毫無形象地坐在行李箱上,心里盤算著,等他看到第一輛出租車他一定要攔下,徒步這種事情不適合他這種老年人去做。
河道兩岸綠化的很好,不時傳來鳥鳴聲,不像他呆了八年的那個城市,只會在街道上用喇叭放鳥叫聲。
許嘉木閉眼聆聽著這來之不易的片刻安靜。
靜得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許嘉木?”
老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痹S嘉木想,可能日有所思,也會有日有所見的結(jié)果。
“嗯?”
“好久不見?!?/p>
許嘉木突然意識到坐在行李箱上跟別人說話似乎不是特別禮貌,快速站起身來。
因為近視眼,許嘉木剛才并沒有看清那人的長相,僅靠聲音辨識。等到那人走近,他才發(fā)覺時間真的過了很久,久到那個人現(xiàn)在的模樣和記憶中完全變了樣子。
“吶,變化真大啊,差點沒認(rèn)出來呢!”
“是嗎?”
“怎么站在這里?”
“在等車?!?/p>
“這里地方偏,很少會有車的?!?/p>
“是嗎?”許嘉木有些局促,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人和自己,不一樣的。
“要去我家嗎?很近的。”
“哎?”
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