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九萬七千六百五十一年,六界突逢大難,禍亂不減,血雨腥風(fēng),人人自危。這場災(zāi)難他是沉寂的,來時無人知曉,逐漸壯大也無人擔(dān)憂,他是隱忍的,蟄伏多年,只為一朝六界幻滅,亦是兇猛的,以一己之力壞了六界天道輪回,生靈涂炭。即不知此難禍起緣由,便也無法探得破解之法,卻把所有人推向了深淵。
本不過是一品花木的消失,一個種族的滅亡,一條河流的干涸,一座山峰的塌陷……凡世蕓蕓眾生依然繁衍生息,天界的神仙依舊各司其職,魔界的妖魔鬼怪也照舊安居樂業(yè),花界的眾芳主……就這樣相安無事過了不到五年,凡界的一處城鎮(zhèn)破滅了,城中尸橫遍野,竟無一人存活!于是人界的帝王百慌了,百姓和大臣們惶惶不可終日;魔界中無處寄生安頓的鬼魂開始作亂,為禍四方;天界忙于周旋應(yīng)對,無暇顧及……六界終于意識到一場滅頂之災(zāi)就要來了。
自從人間出了事后,潤玉已經(jīng)好幾日未曾合過眼了,這場禍事來的太過詭異,無論緣機仙子如何演算都不得緣由,似是與這天地玄黃,與這六界毫無干系。
于潤玉而言則是意料之中,毫不驚奇。早在那一品花木消失之時,他便覺得詫異,花界有眾芳主把持,萬年來從未出過紕漏,怎會有花木無端消失?他便派人查探過,卻是毫無所獲,他心中雖有憂慮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靜觀其變,至于天譴一說他自是從未信過的。若是天譴,遭殃的又豈會只有那一品花木?凡世俗人的命格皆由仙人掌控,若是天譴,這只會降在仙界,與凡界何干?
潤玉百思不得其解,可心中明曉,這六界數(shù)萬年的太平終是到頭了,誰都不能獨善其身。風(fēng)雨欲來,他能做的只是護六界安樂,以身告慰天地之靈。然心中悲痛,覺得愧對覓兒,與她成婚不過萬年,便要……心中暗自嘆息,或許一開始自己就做錯了,他即是做了天帝,便理應(yīng)肩負起這份職責(zé),太上忘情,而不是執(zhí)著于兒女情仇、悲歡離合。只是,不曾后悔,縱使從來一次,他亦不會改變選擇,錦覓是他一生的劫數(shù)。
近日,旭鳳常常從魔界傳來書信,與潤玉商討對策,破命星君于仙魔二界周轉(zhuǎn),疲憊不堪。
錦覓雖不知具體出了何事,卻也能從周遭花木的嘴里探得些許消息,她雖聽得不大分明,卻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她知曉小魚仙倌不愿讓自己知道,便不會去問,她不想逼他,不想讓他為難。只是心疼,他公務(wù)繁忙,有時甚至連喝水都顧不上,眉眼間皆是疲憊之色,卻仍每日照?;罔^宮用膳歇息,卻是怕自己一個人寂寞,想要抽空陪陪她。只是,她錦覓從來都不是什么心系天下黎民百姓的圣人。她想要的不過是那最平凡普通的日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什么也不要發(fā)生。最重要的,是想他一生安樂,不再痛苦憂愁。
繁花似錦覓安寧,閑云流水度此生。不過是妄想罷了,無論是她還是小魚仙倌,都無法撇下自己身上的責(zé)任。但只因那人是他,所以甘之如飴。
錦覓將早已備好的鮮花餅和桂花釀放入食盒,往宣政殿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仙侍向她行禮,錦覓都笑著點頭以做回應(yīng)。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已是到了,殿門外的仙兵正想行禮,便見錦覓將纖纖玉指豎在唇間,示意他不要出聲。旁邊一侍衛(wèi)正欲上前阻止錦覓,卻又頓了一頓,又退了回去。錦覓瞧著他這番舉動,心中覺得怪異。
錦覓你可是有事?
那小兵聞言,抬頭望了錦覓一眼,終是搖了搖頭。
仙兵甲娘娘,并無旁事,是小仙失禮了。
錦覓見此雖心中奇怪,卻也不猶疑,悄然進入宣政殿。后面那仙兵,見錦覓進去了,終是忍不住望向他身旁阻止他的同僚。
仙兵甲剛才為何難我,你明知今日陛下吩咐了不準任何人進入宣政殿打擾,況且……今日那和尚……古怪的很,萬一出了事如何是好?
仙兵乙你莫不是糊涂了,錦覓仙子是何人?當今天后,你也敢攔!?陛下是如此吩咐了,可誰人不知,天后娘娘頗得恩寵,千萬年前的那些事,你忘了不成?陛下這般看重娘娘,有何事,是娘娘不能知道的?得罪了誰,都不能得罪娘娘!
那仙兵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這小子跟了陛下這么多年,怎么還不明白?陛下是非天后娘娘不可的,看重娘娘勝過一切。今日攔下了娘娘是錯,不攔下也是錯,倒不如壓個勝算大的堵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