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冷厲的聲音讓所有人都靜下來,通通望向葉暮雪。
葉暮雪扯出蒼白無力的笑,“放心,不會礙你們的眼!”手中的拳頭緊了又松,良久才吐出三個(gè)字,“好,我滾。”
她還沒動(dòng),手腕就被云易死死抓住,聽到云易怒著沖身后的人吼:“老子讓你們滾!”
眾人哄散,剛安靜下來,葉暮雪就被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
云易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要滾,怎么來的就怎么滾出去,身上和云府有關(guān)的,你自己看著辦。至于汐兒,我會交給柔羽好好撫養(yǎng),你自己好自為之!”
纖細(xì)的手指倏然握緊,葉暮雪笑了笑。站起來當(dāng)著云易的面就這樣把衣服脫掉,翻出了三年前那身衣裳,毅然踏出云府!
挺直的背在出府的那瞬間就彎了下來,她茫然地走在街上,不一會兒就有人對她指指點(diǎn)點(diǎn),各種謾罵重新充斥在她耳邊。
她抬目望過去,很多人的面孔都熟悉。她曾經(jīng)在江城免費(fèi)為人醫(yī)治,這群人,不少受過她恩惠。
她少算了,這最后,原來她還敗給了流言蜚語、人言可畏!
所有的東西全都壓在她背上,壓得她喘不過氣。她空洞地看著周圍一切,任由這群人對她指點(diǎn)謾罵,拿臭雞蛋爛番茄扔她。
看吧,這就是你救過的人。
忘恩負(fù)義,恩將仇報(bào)。
葉暮雪想笑,一張口,猩紅的鮮血就從喉頭涌上,舌.尖都是猩甜的味道。胸膛的疼痛讓她五臟六腑都絞痛起來,她眼前一黑,就直直地砸向地面。
一頭冷水撲面澆下,渾身上下都是刺骨的疼痛,葉暮雪冷得打了一個(gè)寒顫,從寒風(fēng)中慢慢睜開眼睛。
她才發(fā)現(xiàn)手腳被綁住了,面前是一群蒙著面的黑衣人。她動(dòng)彈不得,嘴里也只能發(fā)出沙啞難聽的聲音。
菲.漾.獨(dú).家.整.理
“你們是什么人……”
颯颯的風(fēng)聲回蕩在葉暮雪耳邊,這條路她挺熟悉,平光寺的必經(jīng)之路,身后就是一個(gè)懸崖,底下是激流的山谷瀑布。
“喲,醒了啊。放心,爺就是缺點(diǎn)錢,拿兩位美人換點(diǎn)銀子而已?!泵媲暗暮谝氯伺赃吺强蘅尢涮涞陌踩嵊?,他指著安柔羽與葉暮雪沖著不遠(yuǎn)處的一群人談判道,“兩條命,二十萬兩銀子,云少主不虧吧!”
葉暮雪心中冷笑,只覺得這是安柔羽的陰謀,并沒放在心上。
但與此同時(shí),心里竟還帶著一點(diǎn)期待。救下兩個(gè)人嗎?不是那種二選一的無聊戲碼……她抬眸帶著期翼地看向云易,厚實(shí)的狐裘大氅勾映出他深邃的五官,矜貴優(yōu)雅。
他淺淺掃了葉暮雪一眼,淡漠著說出的話,終是讓她破碎的心止不住的抽痛。
“十萬兩,一條命。那個(gè),死了就死了吧?!?/p>
死了就死了吧……
明知道是一場騙局,明知道本來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結(jié)局,明知道這人是恨不得她死的。
親耳聽到,還是將她心里僅存的一點(diǎn)期冀毫不留情地毀滅。
“唉,還真是可憐吶?!睗M臉淚水的安柔羽忽然在她耳邊輕笑,“還以為做了三年夫妻,易哥哥心里會有你的,也不過如此。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會好好照顧好你的寶貝女兒還有你的小丫鬟,保證給她們一個(gè)——全尸?!?/p>
葉暮雪空洞的目光驀然睜大:“你敢?!”
回應(yīng)她的只有安柔羽唇邊的一抹冷笑,挑釁、不屑和狠辣全在這個(gè)女人眼里。她當(dāng)然敢,葉暮雪如今自身難保,留著兩粒沙子在府上,她可做不來。
面前的黑衣人包圍著葉暮雪,她絕望地看著云府的人轉(zhuǎn)身,云易亦是不帶絲毫情意攬住送過去的安柔羽抬步離開,沒有一絲停留。
三年夫妻,三年折磨!
她葉暮雪從沒有一句怨言,她救人以云府之名,她治病用藥對老太太盡心盡力,她親手羹湯等著每月十五的折磨!
她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哪里用受這種氣?!
她的高貴,她的尊嚴(yán),她所有的一切,全都折沒在江城,毀在云易的手中。
什么都不剩。
一朝心死,萬念成灰。
葉暮雪忽然放聲大笑,面容猙獰得可怕,她怒視著面前所有人,笑著一步步往身后湍急的河流后退。
沙啞的聲音像是再說某種古老的詛咒,開口聲聲泣血。
“我葉暮雪,若今日命不該絕,定要親手手刃仇人!若我當(dāng)真葬身于此,便是化成厲鬼,永不入輪回,也要你們償命!”
而后幾日,葉暮雪依然覺得他像換了一個(gè)人一樣。
之前所說的折磨,全都化成溫柔。
他總是臉上帶著笑,每日跑來陪她用膳。哪怕新帝登基,事務(wù)繁多,他也定時(shí)來葉暮雪寢宮。
倒也算是這種無動(dòng)作的折磨,這種讓葉暮雪看不透的行為,甚是煎熬。
而后封后大典上。
云易牽著葉暮雪一步一步踏上那個(gè)高位。
她細(xì)數(shù)著從頭到尾的納采禮,大征禮,冊立禮,奉迎禮,合巹禮,慶賀禮,賜宴。
一道流程都沒有落下。
新帝登基,皇帝成親,冊后大典,全都在今日。
她看到了趙瑜琉,云易果真沒有殺他。冊封了瑜王,無兵權(quán)實(shí)職,賞了幾間京城的鋪?zhàn)?。若是他爭氣一點(diǎn),榮華富貴到身后,倒也安逸。
汐兒在江城,有老祖宗照看。
如此,她在宮里,也沒有多少擔(dān)憂的了。
她正想著,忽然一聲脆響從趙瑜琉腳邊發(fā)出。青瓷的杯子一砸,他身后的幾名宮人忽然朝他們刺去!
葉暮雪黑眸一縮,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人帶到身后。
她看著幾道光影同時(shí)刺向云易,哪怕他身手再好,也抵不住四方來襲。
一道刀光劍影忽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直接沖葉暮雪刺來!
就在葉暮雪躲不過,以為疼痛即將來臨的時(shí)候,卻聽到云易的一聲悶哼。而后身上壓了大半的重量,耳邊是趙瑜琉的驚呼:“阿姊,跟我走!”
這一批人是太后留下來的死侍,哪怕殺不了云易,也定能護(hù)住他們周全。
現(xiàn)在云易受傷,只要他帶走阿姊,就夠了。
“葉暮雪!你敢走試試!”云易捂著胸口的傷,鮮血止不住從他指尖流出,火紅的衣裳更加鮮艷?!澳阋歉易?,我……”
他倒是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只剩一座孤零零的皇位寶座,什么都沒有。
他嘴角滴落一縷猩紅的血,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別走……”
“阿暮,我求你……”
大殿上一片混亂,葉暮雪怔怔看著趙瑜琉。
就在云易眼前越來越模糊的時(shí)候,葉暮雪忽然甩開了趙瑜琉的手。轉(zhuǎn)身走過去握住云易的手,眼淚就直接掉下來:“好,我不走,那你給我活下來!”
無疑,趙瑜琉再一次敗北。
瑜王的位置還沒冊封完畢,所有的人手全部斬殺,趙瑜琉收押天牢。
云易因失血過多暈倒,恢復(fù)得也快。
在云易清醒過后,葉暮雪就求他放過趙瑜琉。他應(yīng)了,而后雷厲風(fēng)行處理所有事情,連帶了趙瑜琉。
難得幾日忙得沒有來見葉暮雪,再一次來她寢宮已經(jīng)是幾天之后。
“你殺了阿瑜?”
云易一愣,他沒想到葉暮雪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趙瑜琉。
“沒有?!?/p>
他別開目光,走過去倒了杯茶。
“云易,你騙了我一次兩次,這第三次!你憑什么?!”她痛哭嘶吼,幾天來的積怨全都爆發(fā),“你憑什么殺了阿瑜,我明明沒有走,你憑什么殺他?我早知你失
信,我就該和阿瑜離開?!?/p>
信了他一次兩次,都被負(fù)盡!
“憑什么?”云易也怒了,他扼住葉暮雪下巴,逼迫她看著自己,“就憑他想娶你!憑他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他是皇帝,想要你不過一道圣旨的事兒。我便奪了他的皇位!”
“他身后死侍,不顧一切想搶走你,我便取了他性命!”
“你說我憑什么?!”
“云易,你放了我吧。”葉暮雪搖頭哭道,“我不喜歡你了,你讓我走吧,我堅(jiān)持不下去了!我不能再喜歡你了……”
“葉暮雪,你妄想!”云易徹底怒了。
他說了這么多,卻得到一句她想離開的話。
他做的一切,不過是想把人留在身邊。
她為什么要走!
“趙瑜琉死了,你以為朕沒辦法再威脅你嗎?我告訴你,云汐還在朕手上!哪怕她是朕的女兒,朕一樣能動(dòng)手!”
反正在她眼里,他就是這樣冷血的人。
葉暮雪退后了兩步,不置信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