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她的18歲成人禮。
艷值“你母親見財起意生了你,死了也是報應(yīng),我希望你是個乖巧的?!?/p>
面容冷峻的男人自帶傲氣,骨子里漫出的冷漠令人望而生畏,昏黃燈光下頎長身影,锃亮的皮鞋更襯他尊貴無雙,上位圈渾然天成的尊貴迫人。
他是她的親生父親,整個帝都最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艷家的大少爺,紙醉金迷燈紅酒綠下的高貴子弟,
艷值。
她看了看手中的親子鑒定,母親,在天之靈,她感謝。
艷值“叫什么名字?”
“江西?!?/p>
艷值“以后沒有江西,你是艷棲?!?/p>
以后沒有江西,她是艷棲,再也不會有江西了。
大江東去,江西不去,她西去,艷棲哪兒也不去。
艷值“怎么胖成這樣?老爺子第一眼就不喜你?!?/p>
“……”
艷值“減肥,沒得商量?!?/p>
“好?!?/p>
減肥,
怎么胖成這樣,
第一眼就不喜你。
是因為胖嗎?
所以不喜,
所以厭惡,
所以轉(zhuǎn)身離去。
一見鐘情全憑那一眼驚艷,像她這樣丑陋肥胖的,居心不良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不存在兩情相悅的。
或許灰姑娘有,但真正的灰姑娘是貌美的,江西胖,丑陋,居心不良,不知天高地厚,是不配擁有兩情相悅的。
她喜歡,只會臟了對方的眼。
喜歡她,心也會被染臟的。
江西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艷棲踏浪而來,她不要再為人恥笑,不要再當胖子,不要再為人欺,不要是江西。
不要……
艷棲“我,知道了。”
那個被金泰亨棄了的江西,
那個長相丑陋的胖子江西,
那個連名字都難聽的江西,
她不見了。
消失在九月十三的夜風(fēng)里。
天涼了,
江西不見了,
艷棲出現(xiàn)了。
雨綿綿密密,所有人打著黑色,這是一場無聲的葬禮。
艷棲站在傘下,穿上了當初從未奢望過的華貴衣衫,她看著墓碑上從未謀面的無聲笑的同父異母的哥哥。
如果不是他死,艷家無后,他們也不會找到她這個私生女,她也不會飛上枝頭。
她感恩,
為這從天而降的富貴榮華。
號寒啼饑的苦日子過去了,
這是成人禮最好的禮物。
艷成良抹去那二滴淚:
艷成良“幾歲了?”
少女恬靜乖巧,
為了成為這樣的艷棲,
她死撐不吃只喝,
直到瘦了,
直到擁有容顏,
直到再也認不出江西,
面色饑黃,卻憑那一張美人骨,硬生生讓人生出幾分憐愛。
所有的憐愛疼惜,都是以那一張生而不來死卻帶去的皮為基礎(chǔ)。
他們說心靈美才是真的美。
可這世間生靈,又有幾個能對那艷美皮囊無所謂,一目心靈的?
那布滿血跡的南墻,是多數(shù)平庸之輩的絕境。
美貌是繩索,她們折斷指骨也攀越不過。
墻高萬里,而其貌不揚的她們始終一目望不盡。
【艷棲】 “十八了。”
艷成良拍了拍她的肩,那不輕不重的力道卻如鐵錘在她本已脆弱的心口猛敲,而后裂縫倏生,血流不止。
所謂更好的生活,
原來到來時不是風(fēng)平浪靜的,
來時荊棘遍布,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咽下苦味,無懼澀意,認下那內(nèi)心深處盤旋不散,不住外溢的自嘲。
明明白白的不堪過去有不可救藥的癡心妄想,
與世俗一道厭惡,麻木,
其實那才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