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蓮生三十二：終究還是這樣死了。

老僧低首嘆息一聲，聽不出來是贊嘆還是悲傷，隨著這身輕嘆，已然瘦如骨架的身軀驟然間松垮下來，絲絲塵埃不知是從骨縫里還是破爛僧袍里噴濺而出。

寧缺蓮生大師如此境況，依我看還是先把大師救出來為是。

路人甲蓮生三十二：我是個自縛之人，如果我自己不想出來，誰又能讓我脫困？

路人甲蓮生三十二：我避于此間超度白骨數(shù)十年贖罪，不離外界塵世打打殺殺，你們這些孩子又何必非要讓我再看到這些？眼前盡是白骨，何必再造殺業(yè)？

路人甲蓮生三十二：當(dāng)年隔世自困贖罪，我在這房間里布下樊籠，這樊籠便是我體外的世界。

路人甲蓮生三十二：此地天地氣息稀薄不可控，卻可借時間累積緩慢吸納入體，此時天地元氣便在我枯瘦體內(nèi)流淌，那便是我體內(nèi)的世界，當(dāng)這兩個世界接觸的時候，有妙境生出。

路人甲蓮生三十二：因為樊籠乃是道法，肉身循氣乃是魔功，而當(dāng)?shù)婪ê湍Чο嘤鰰r……

路人甲蓮生三十二：便是神術(shù)。

老僧靜靜看著繚繞在自己手指間的圣潔光輝，平靜說道。

枯瘦手指間繚繞的光輝漸漸淡去，泛著毫無熱度的火焰飄搖，像是夜風(fēng)里的小油燈，暴風(fēng)雨里的漁火，似乎隨時可能熄滅卻永遠不會熄滅。

蓮生展示的這一手，除了寧缺，其他四個人都有所悟，尤其是葉紅魚和魏無羨。

老僧枯瘦手指間的光輝通透而溫瑩，不會令眼眸生出灼痛之感，也沒有散播灸人的高溫，卻像天地間的陽光那般照耀一切，透著難以形容的至高境界。

葉紅魚道魔相通，便入神道？

路人甲蓮生三十二：數(shù)十年來我苦思道魔之別，以道法于身外束一世界，以魔功于身內(nèi)樹一世界，終于發(fā)現(xiàn)了某種可能性，也便是你所說的這八個字。

魏嬰（魏無羨）那我豈不是也可以……【喃喃自語】

魏無羨似乎又找到了新的路……

聽著這番話，葉紅魚終于從震驚中醒來，想到一件事情，無論道魔相通是否能夠入神，但要做這樣的嘗試，首先就必須入魔，她怔怔望向骨山里的老僧，覺得自己的判斷實在有些大逆不道，蓮生神座怎么可能……

路人甲蓮生三十二：沒錯，我已經(jīng)入魔了。

骨尸山間坐著枯瘦如鬼的老僧，數(shù)十年來空氣一直那般干冽，只有骨山指向的房頂石縫間隱有濕意，那些濕意不知蘊積了多少時日終于凝成了水珠滴落。

老僧緩慢抬頭微微啟唇，那滴水便滴入他干裂的枯唇之中，然后化成老僧枯瘦鬼臉上的一絲笑容，那笑容慈悲從容，令人心折。

路人甲蓮生三十二：當(dāng)年我擔(dān)心軻浩然入魔，沒有想到最終我也入了魔。

蓮生三十二一直看著葉紅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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