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何湉一手死死捂住腹部,以免那些爭先恐后向外噴出的血會帶走她最后一絲經(jīng)歷,另一只手則是不斷地推搡著與自己不過一米之遠的宋邢娜。
在她們的身后,是腳步愈發(fā)愈快,表情也逐漸變?yōu)楠b獰,瘋癲的人。他們的生氣全然攥在動作的麻利與野心勃勃之中,只因南嘉的暴行,他們被不見天日的日子嚇壞了,也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額!”
傷口被狠狠撕裂,她甚至已經(jīng)能感受到鮮血胡亂去揮霍的血液帶給她的空虛感。就在她的左手邊,是一個兇神惡煞男人陰森恐怖的臉,臉上的傷疤駭人,流露出他曾經(jīng)的痛苦生活。
眼看著何湉就要被抓回,宋邢娜心里恍惚飛躍出一道光輝,縱使何湉的生死與她無關(guān),可是……
這是一條鮮活的命!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定住腳步,伸手去拉何湉,也就是她的手即將觸碰到何湉的衣領(lǐng)時,她突然停住了,下一秒,飛躍一般地向井蓋處逃去。
就在方才,她看到何湉的臉上閃過幾抹惡劣陰鷙,只是一剎那的瞬間,死亡包圍的氣息從她腰間掠過。她的手,毫無預兆地伸進衣服,用無人能夠捕捉住的速度猛地將一顆標正的炸彈掏出!
抓著她手臂的男人面色土灰,欲要松手,卻因一時的松懈讓何湉趁虛而入。她只是將炸彈塞進他的衣服,又從錦簇的頭發(fā)之中揪出一根細小的火柴,在墻上輕輕一滑,帶著些許星火的火柴與她僵硬的笑一并投向怔鄂著的男人。
何湉收起笑容,雙目空洞無神,在不斷的后退與釋放中,將這么多年積攢的隱忍一并泄出:“你們,都去下地獄吧!”
“彭!”
炸彈爆炸的聲音與眾人痛苦地嚎叫聲擰為一團,她清晰的聽到那位曾經(jīng)不止一次仗著僅有的一點而一次又一次凌辱她的男人的尖叫。
或許,他已經(jīng)被炸的面目全非,被炸的四肢脫落,被炸的魂飛魄散。
這一切的一切,都僅僅是那些欺軟怕硬人的報應!是他們真實的人性寫照被反應到了自己身上!
橫尸遍布在漆黑死寂的地面,只有三人不斷奔跑的背影出現(xiàn)在南嘉瞳孔之中。她握緊雙手,青筋緊爆,像是一頭即將現(xiàn)身的野狼。
轉(zhuǎn)念之間,她由陰沉轉(zhuǎn)為是淡抹笑容,手的力度也松散不少。
好啊何湉,你不是想逃嗎?你就算是逃離這所監(jiān)獄,可你心里的那所無形監(jiān)獄,逃得了嗎?
……
陰風怒號,濁浪排空。云與海相連,交點融為一灘淺淺的沙礫,放眼望去,在風雨交加之中,是一艘龐大的大船,籠罩著水平面。
兩個姑娘的手臂早已被勒出重重紅印,酸痛的感覺從腳趾蔓延。周謎用極度痛恨的眼神去死死凝望猖狂的周戒,心卻也因他時刻都可能落在那兩個該死的按鈕上的手中。
時間一分一秒劃過,周戒始終保持著自己得意猖獗的笑,在細細打量自己平日里傲慢的要死的妹妹。最終拋出一句:“還沒決定好?難為了你的姐妹情深。”
身為周謎知己閨蜜的妖招招同她一般對周戒深惡痛絕,可她卻也深陷其中,難以去自保,又怎能有能力去救贖周謎?
“小謎,你選我,你把我選出去咱們都能有機會得生!”妖招招的聲音極小,但她那心急如焚的表情卻讓周戒看的一清二楚。
周謎淡淡笑了笑,抬頭仰望天空的烏云密布,開口道:“招招,他不會這么輕易放過我們的?!?/p>
現(xiàn)如今,周謎已經(jīng)不畏生死了。
周戒說得對,她的一生就這樣了,連她自己都這么認為。這段時間的一樁樁事件哪件不在狠狠沖撞她朽壞的心?
她的心,早就死了。
“你不能這么等死?。 毖姓屑绷?,她是真的為周謎急了。
她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一個美輪美奐,豐功偉績無限的人被這些小人打???!
“招招……”周謎轉(zhuǎn)過頭去,眼含淚水,看著一臉擔憂的妖招招,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滋味兒。
每當危難之際,那些肯去拋棄生命救她的只有這么幾個好姐妹。她知道,妖招招如今所心系的早就不是自己的命,而且她周謎的心。
又忘了一眼灰蒙的天,周謎語氣低落,如同掉入大海之中:“招招,我總是這么拖累你。從小到大,我總是一個應該出局的。你、桃之、婺葳姐、一一,你們總是無私的為我奉獻,我知道,你們的小心翼翼都是在盡力去維護我那一方可笑到荒謬的尊嚴。謝謝你們?!?/p>
妖招招瞪大雙眼,就要吐出的話被周謎截?。骸拔野只ɑc子,不著調(diào),我媽,為情亂智,沒骨氣,這樣可笑的家,偏偏還有個荒唐的哥。有時候我就覺得,我的家,那還能叫做是家嗎?那就是一個奢華點兒的房子吧?冰冷,陰暗,爭執(zhí),辱罵,勾心斗角。這哪里像是家?倒像是戰(zhàn)場了?!?/p>
每當她踏進那所奢華房子的門,壓抑,沉悶如同重重的鐵鏈壓束她的心。僅有的一點兒和睦也不過是三兩分鐘,那么清冷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徘徊……
“你說我哪里不好?我是長相不好,性格不好,家世不好,還是?……是,人傲了點兒,但桃之不也傲嗎?她是傲,卻也能傲出自己的感情,自己的風采,而我呢?傲的一敗涂地,一無所獲,一事無成,一無是處。把自己的半條命都傲進去了,我這樣的人,活著是沒什么勁兒。”
曾經(jīng)有人肯去欣賞她的野心澎湃,也有人肯去為她耕種一片荒原,更有人肯去供養(yǎng)她的稚氣,只可惜那時年少輕狂,誤了青春,也白白搭進去無限憧憬。
她的美與傲自有人去賞,只可惜那人,遲遲不肯現(xiàn)身來親吻她呢。
周謎看著周戒那張逐漸暴躁的臉,干枯的淚與滄桑的苦笑同頻率跳躍。聲音干澀,像是年邁媼嫗,“那人可能是已經(jīng)死了吧,你說他,會不會就藏在這片海里——”
“周謎!”妖招招再也無法縱容她這么自暴自棄了,她的激動無法得以控制,就連在岸上坐著的周戒都被她嚇了一跳,剛要暴躁如雷地大罵就聽到她的聲音遠遠要震撼的多:“周謎,你才二十多歲,你不能不管自己?。?/p>
你爸媽,你哥,還有安逸,他們與你無關(guān),你大可以將他們視為廢物,但是你,周謎,你的生活還是有期許的!”
“期許……”周謎呆呆望著海,嘴角溢出呆滯的笑,小聲說道:“期許,我的期許在哪兒呢?是臟了的身子,碎了的心,壞了的腦子,失了的人格……還是什么,我的犯賤,我的自知自明?!?/p>
“好,說的好。”終究,岸上冷眼旁觀的男人賤惡拍了拍手,引來妖招招一記刀絞的眼神。
他出奇大度的沒有理會,而是將全身精力對準周謎,“說得不錯,你的一生,不過如此,如同垃圾,廢物,令人厭惡,令人唾棄,令人作嘔——”
“你叫周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