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此一役,不知為何,徐曼曼總覺得,冷血無情的江慕森,看起來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不好相處,至少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冷血無情了。
“徐曼曼,出來!”
直到那個冷漠無情的聲音,再度出現(xiàn)在門口——好吧,她收回前面的話,這個家伙,依舊是個混蛋。
徐曼曼跟著那個高大的身影走回總經(jīng)理辦公室,一路迎來同情的目光無數(shù)。
又一次站在辦公桌前,面前的男人依舊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徐曼曼,我一早又收到關于你的投訴,麻煩你解釋一下!”
這下輪到徐曼曼莫名其妙了,怔了片刻后,她也火了:“什么投訴?”
“昨天上午,有客人投訴你……”
“可我昨天上午根本沒上班!”
“你……”江慕森一頓,想了想這才明白過來。估計是部門里其他的投訴,部門經(jīng)理也一樣當作是她的報上來了。
他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試圖轉(zhuǎn)移話題:“那你昨天……”
徐曼曼撐著辦公桌,自上而下地俯視著他,挑了挑眉:“我昨天休假……江總經(jīng)理這是在打探我的私人生活嗎?”
“不可以打探嗎?”他別有意味地問。
“一個拋妻棄子的渣男沒資格打探。”她挑釁似的回道。
倒是忘了還有這么一出了,原來她不聲不響地記了那么久。江慕森一愣,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所以,你這是在打探我的感情生活嗎?”
兩人之間,打嘴仗徐曼曼就沒贏過,此時也照例被哽得說不出話來,氣得一拍桌子,走掉了。
哼,誰稀罕打聽!
那天雖然是她先抱著他不撒手,可是她叫他吻她了嗎?!明明是他先吻上來的,現(xiàn)在和她裝什么正經(jīng)?明明就是一個拋妻棄子的大渣男!
徐曼曼一邊想一邊氣鼓鼓地往外走,渾然忘了那個吻,她也要負上一半的責任。
這么一股氣憋到下班,她剛準備回家時,有人送了一個大紙盒過來給她。她莫名其妙地收下打開,一只短腿的沙皮狗蹲在紙盒里,傻愣愣地望著她。
“干嗎送這個給我?”她問送來的人。
那人也不清楚,只是道:“總經(jīng)理說你要樂意就幫忙養(yǎng)著。”
幫忙養(yǎng)?她蹲下身去,小沙反狗的脖子上還掛了塊小小的狗牌,上面刻著它的名字——就這么一只丑不拉嘰的小沙皮狗,居然叫寶寶?!
等等,“寶寶”這個詞仿佛觸動了什么深遠的記憶。
徐曼曼想了想,抱起那只小沙皮狗,一邊往酒店外走,邊艱難地單手打字發(fā)短信:“拋妻棄子?”
對面很快回過來:“不可以?”
“果然是渣男。你兒子雖然丑了一點兒,你也不能拋棄它啊!”
“……你要是喜歡就抱去養(yǎng),省得我姐拿來煩我?!?/p>
話語里刻意的解釋被她嗅出來了,徐曼曼一頓,嘴角揚起一抹笑,一個字一個字地打:“……我可沒有打探你家庭的意思?!?/p>
信息顯示送達,她輕松地收起手機,大步踏出了公司。
辦公室里,江慕森看著屏幕上她發(fā)來的最后一條短信,抿了抿唇,忍不住想:自己的解釋有那么刻意?
第二天一早,徐曼曼是牽著那只叫寶寶的沙皮狗來上班的。她才剛剛踏入酒店大門,坐在大廳休息區(qū)沙發(fā)上的身影,卻讓她腳步一頓。
“……爸?你、你怎么來了?”
徐父饒有興味地打量她牽著沙皮狗來上班的樣子,道:“怎么?我不能來?我還在想你這兩天是不是玩兒得太開心了?!?/p>
徐曼曼愣了愣,低頭不說話了。
董事長大駕光臨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江慕森那里,他推開會議室門的時候,里面除了徐曼曼和徐董事,旁邊還有幾位秘書之類的人物。
徐曼曼低著頭,氣氛有些怪異。直到他走過去坐下,她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如果說,這一系列事情只是讓他覺得怪異的話,接下來徐董的話就更讓他云里霧里了。
原來她不是來盛天實習的?
原來這些日子接受考核的不是她,而是他?
原來她一天給他惹百八十個麻煩,都是為了考驗他?
江慕森抬起頭,目光越過會議桌,落到那個始終低著頭的人影上。被愚弄的憤怒讓他抿緊了唇,期望著她能給個解釋,可她始終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她把他當成什么?實驗用的小白鼠嗎?可以剖開胸腔,然后冷靜地寫報告的觀察對象?
“江總經(jīng)理?江總經(jīng)理?”一旁秘書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秘書伸手把資料遞到他面前,“這是考核的結(jié)果,你有什么想要問的嗎?”
沉沉的黑眸只掃了一眼那冗長的報告,又重新落到會議桌對面那個始終低著頭的身影上,他沉聲問道:“我想問問,我的考官有什么要對我解釋的嗎?”
沒有,沒有什么好解釋的。
也沒什么需要解釋的。
她就是無恥地欺騙了他,那些給他惹的麻煩、亂七八糟的投訴,都是她特意安排的考驗。
可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竟然對他也有了私心,甚至幫他去說服那個主廚呢?
站在酒店門口送走了老爹之后,徐曼曼轉(zhuǎn)身,剛剛想要對他說什么,面前的人卻仿佛沒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就轉(zhuǎn)身直接走掉了。
現(xiàn)在一切都說開了,她再也不用裝傻充愣地負責總機或者是削土豆了,辦公室就在他辦公室的隔壁??尚炻X得,她從沒有這么憋屈過。
而江慕森生氣的表現(xiàn)也很明顯。
沒有大罵,沒有指責,什么都沒有,平靜得簡直令她心里發(fā)怵。
到底是多小肚雞腸的男人???!有什么問題難道不能跟她吵一架嗎?實在不行打一架,她也能接受啊。
無奈之下,徐曼曼又開始在自家酒店搞事兒。
她制造了無數(shù)的投訴,一個個電話幾乎要把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電話打爆,她滿心期待地等著江慕森再次出現(xiàn)在門口,哪怕是訓斥她一頓。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
甚至兩人偶爾上下班時,隔著走廊看見對方,他的眼里也仿佛根本沒她這個人似的。
蹲在辦公室里,徐曼曼愁眉苦臉地摸著那只叫寶寶的沙皮狗,毫無辦法:“寶寶,不如你和你爹說說,別再生氣了?”
仔細想想,這似乎是個辦法,她拿了紙,寫了求原諒的話,綁在小沙皮狗身上,往他辦公室的方向一拍,小沙皮狗就挪動著小短腿朝著他辦公室去了。
可這么一去之后,竟然連小沙皮狗也沒有回來了。
下班的時候,看著他悠然地牽著他的“兒子”揚長而去,徐曼曼站在原地,著實無語凝噎了一把。
一周過去了,徐曼曼真的絕望了。
沒能換來江慕森的一次回眸。她已經(jīng)快把整個盛天酒店的客人都得罪完了,也始終心灰意冷地坐在辦公室,忽然有服務員來敲門:“徐姐,七樓那個客人又在鬧事了,快去看看吧?!?/p>
她撐起身子,強打起精神來,跟著服務員上了樓。
酒店里最怕的客人大抵就是七樓的這種住客,酗酒,總是喝得爛醉吐得到處都是不說,還愛對服務員動手動腳。
她上去的時候,那人正扯著一個小姑娘不放。徐曼曼看不慣,什么都沒多想,上去便是一個耳光。那酒鬼被她扇得痛了,放開了小姑娘,卻混沌不清地朝著徐曼曼撲來。
徐曼曼躲閃不及,被抱了個正著。酒鬼身上撲鼻的酒氣熏得她差點兒吐出來,想要掙開,卻發(fā)現(xiàn)醉了酒的人力大無窮,她一時竟然掙不開!
“徐姐!”偏偏旁邊的小姑娘只是哭叫,半點兒忙都不上來幫。徐曼曼朝天翻了個白眼,只覺得氣都喘不上來了。
直到死死攬著她的灑鬼忽然一聲悶哼,軟軟倒了下去,她才勉強彎下身去,不停地嗆咳起來。
“總經(jīng)理!”又是一片呼天搶地的聲音,徐曼曼覺得耳朵疼。
江慕森卻冷冷地道:“這樣的情況不叫保安,你們都沒帶腦子嗎?”
作為沒帶腦子的代表,徐曼曼咳著咳著覺得有點兒心虛。一幫小姑娘統(tǒng)統(tǒng)散了,被江慕森一堂敲暈的酒鬼也被保安帶下了樓,樓道上又只剩下她和他了。
“還有你,徐曼曼,這次也是考驗嗎?”他冷聲道。
關鍵時刻,徐曼曼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識時務。她轉(zhuǎn)過身來,一把抱住了江慕森,力道之大,他一時竟然掙不開。
“不是,不是,不是了!我錯了!我不該騙你的!闖禍鬧事都是假的,可我喜歡你是真的!我也知道你喜歡我,我以后再也不騙你了!”
一連串的話不打結(jié)地吐出來,態(tài)度端正,語氣誠懇,江慕森一時竟找不到話說——她把話都說完了,要他說什么?
被抱住的人沉默不語,半響后,徐曼曼抬頭看他才發(fā)現(xiàn)他一臉正色,卻悄悄紅了耳根。
“你不說話,意思是原諒我了唄?”她試探著問。
“想要原諒,可以啊……”他輕咳一聲,道,“先通過考驗再說吧?!?/p>
“什么考驗?”徐曼曼竟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至少先削個把月的土豆吧?!甭朴频脑捳Z道出了最殘酷的懲罰,徐曼曼一聲哀號,把臉埋進他懷里。
他身上傳來熟悉好聞的味道,就連心跳都和她同一個頻率。
一切都如此美好。
除了……
能不能不削土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