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月牙的晚上,零推開二樓某間房間,注目的剎那間,仿佛又回到了黑主學(xué)院,養(yǎng)父為他親手打造的臥室,不落塵。
靜待半分有余,他淡淡的走了進(jìn)去。
深吸口氣,回頭面向跟他而來的黑主,拉過書桌前的椅子,正式邀請她踏入這間臥室。
黑主優(yōu)姬抿著唇,呼吸平緩,胸前起伏不大,踏出的步伐規(guī)整成尺,帶她坐好,零忽然有所動作,打開了窗——
窗臺邊,野生生長的白薔薇格外嬌嫩,經(jīng)受不住風(fēng)雨的摧殘,烈日寒冰的捶打。這時,匆匆晚風(fēng)吹散了最后一朵完整的花瓣,隨著旋卷凋零在他的腳邊。
零抬腳越過這紛亂無序的瓣兒,側(cè)身站立窗前,淡然心靜的垂首,手中輕拈枯枝黃葉,好一會兒,他無甚情緒的開口:
零優(yōu)姬,這好像……是我再一次陌生的稱呼你。
驟然的,零高抬起頭,目光直白的飄向黑主優(yōu)姬。
也因此,他好似穿越了時光,再一次看到了優(yōu)姬,又好似什么也沒看到……
黑主優(yōu)姬零——先生,不只是你,客廳的眾位或許比你還要艱澀,且不知該安以何稱謂。
她眼前的零是死去的,又是為自己而活的。
沒人可以強(qiáng)拽著他留在這個時空,留在過去。面前的零是自由的,更是他自己想要邁向未來,不再回頭的錐生零!
再次脫口而出的話語,囫圇吞棗般給咽了回去。
正如她口中的稱呼“先生”一樣,這里早已存不下零的身影與絲毫痕跡,卻也有短暫的時光能夠騙過自己罷了。
等到騙夠了,騙醒了,便只有等自己走出來才能放下,不再回頭,不再往生念想……
零諸多往事,我原以為能隨著死亡一并過去,我本以為弄清楚一切,會過分清醒。
零的思緒翩然紛擾,他并不想自己想像的那般冷硬而又無情。
乍然間可能對待過去不再那么偏執(zhí)成狂,獨斷專裁,仿佛輕飄飄的一件小事映入眼簾,隨后又輕淺淺的消失在生命長河里。
他平靜的,沒有表情的說:
零我喜歡的人,是黑主優(yōu)姬。
剖心局,了斷止。
零我曾憎惡、討厭的人有著跟她相同的面貌。
于這一刻,得到了他死前不給予她人的結(jié)尾。
零只因她重拾了本該的名,恢復(fù)了原先的身份,流入骨里的血脈蘇醒,玖蘭的公主啊……
人心不顯,人性為假。
所謂俗氣,誰人能逃過呢?
零也不例外,得知消息的須臾,哪怕一秒,他斷然不可能接受,因為他是錐生一族!
哪怕他已然變成墮落的吸血鬼,可腰間別著的狩獵武器,一日不曾反噬自身,他便一日還是“人”!
零我愛過的人,曾經(jīng)是名人類。
零可以很坦誠的說清自己愛過的人,也可以很無情的將她一分為二,斬斷那根或許被命運操縱,或許是本身就觸動的情絲。
可惜,公主的世界不需要騎士,已有未婚夫的小女生不需要格外的戀情發(fā)生,畢竟一生一世一雙人,永遠(yuǎn)是純潔而又純粹的。
零可一切都是一場名為“保護(hù)”的陰謀,她是吸血鬼,是公主,是他哥哥的未婚妻,是玖蘭的命定妻子呀!
可惜,天真不染其色的公主,被愛意包圍的小女生從來不知道,有一場因保護(hù)她而產(chǎn)生的陰謀。
當(dāng)然有另一種猜測,在玖蘭的棋盤上,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都是棋子。在其深點,死侍除了玖蘭,其他人都是炮灰也說不定呢……
黑主優(yōu)姬聽懂了,想明白了。
但是到如今,事到如今能怎么辦呢?有的只是無能為力的咆哮:
黑主優(yōu)姬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主優(yōu)姬現(xiàn)如今還說這些干什么?
黑主優(yōu)姬現(xiàn)如今還說這些干什么?我改不了啊!我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也無法選擇。因為我從出生起就是吸血鬼?。。?!
她無法選擇,血脈無法騙人,玖蘭優(yōu)姬始終是吸血鬼,黑主不過是短暫的幼年。
零無法改變并走下去,你一直有這樣的勇氣,不是嗎?
零我曾真心祝福的優(yōu)姬殿下。
說完這句,零像一位真正的騎士,向公主行了騎士禮,緊接著便可以退出她的世界。
正如第一世哦不,不知輪回的哪一世,落雪的夜晚,像這樣敞開著窗,受著寒冷吹襲,他想向他的公主宣布騎士的退離。
在奉行話句的斷詞后,轉(zhuǎn)身卻忘得一干二凈,宛如從未發(fā)生過,故而不得別離。
黑主優(yōu)姬別說了!你別再這樣喚我——我害怕。
往夕得不到的回應(yīng),在當(dāng)下總算是有了像樣的回復(fù),就算是不接受,零心里也落下了。
他說:
零過去。
零我想過做點手腳,改變什么。
零什么都好,有點變動也行。哪怕只是一點點,我都很高興很高興。
最開始,有點變動,他會開心的不得了。
次數(shù)多了,他明白這不過是命運的嘲弄。
再怎么不死心,在一次次嘗試下,也會變得麻木不仁,嘴角硬是擠出幾分譏笑甚是艱難。
零然而。
零放在炭火上灼烤燃燒的木偶,是失去靈魂的。
零他與他們都只是被操縱,茍延一場巨幕的小丑。
他收回目光,手里捻弄著枯葉,一把撒向窗外,沒有迎面風(fēng),倒也不是那么狼狽的全墜在下方綠塘坪地。
零兩手一拍,關(guān)上窗戶。他依靠窗簾,指著胸口說道:
零我知道你們在聽,但那并不深刻。
零因為自由,可以得到喘息——
玖蘭優(yōu)姬取下胸針,攥緊在手心,沉重地道:
黑主優(yōu)姬可是,我們?nèi)缫诤怼?/p>
零但是,解脫!
宛若一和一唱的對答如流,簡直是一場白話般的無端話劇,他們每個人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卻又脫離鑲嵌,定稿成語的臺詞。
最后,鮮活的人物從劇本走了出來,可又無法完全脫離劇本,只有經(jīng)過漫長一生,才能得到徹底解脫吧?
良久。
坦白與了斷局真正意義上結(jié)束,零移步來到了床邊,請辭道:
零我想休息了。
玖蘭優(yōu)姬恍然回神,半響才開口答道:
黑主優(yōu)姬……好的。
待她關(guān)上房門,室內(nèi)一片寧靜,猶如一直擱置著,從未有人踏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