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宸淡淡笑了笑,溫聲說道:“大將軍說的是,不過外物,終究比不得自身重要。”
“要進屋喝杯茶嗎?”
他瞳色很淺,是通透的茶色,折射著淺淺陽光,暖煦煦的。
這般低眉淺笑,端的是風雅無雙。
美人總是有特權(quán)的,何況沈清謠也沒想立刻離開,挑眉應道:“好啊?!?/p>
竹屋里面一樣的清幽雅致,還彌漫著淡淡竹香。
木架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
沈清謠目光掃過那些藥瓶,滿含深意地對齊宸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大將軍請坐?!?/p>
齊宸眸色漸深,給沈清謠拿過一張竹椅,自己在她對面落座。
沈清謠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看著他拿出茶具沏茶,清雅的茶香隨熱汽裊裊回旋,模糊了齊宸眉眼。
飄渺出塵,捉摸不定。
她突然笑出聲來,清越的笑聲回蕩在狹小的竹屋,打碎了沉靜的氛圍。
“大將軍因何發(fā)笑?”
齊宸沒有抬頭,認真煮著茶水,隨口問道。
“王爺不必這么客氣?!鄙蚯逯{收了笑聲,但仍帶著笑意,“直呼我名諱就好?!?/p>
她戲謔說道:“客氣太過,可就假了呀?!?/p>
齊宸手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烹茶,溫潤笑道:“沈姑娘倒是風趣。”
“王爺謬贊了。”沈清謠向后一仰,沒甚姿態(tài)地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敲著扶手,一副紈绔子弟的浪蕩模樣,笑道,“我只是在笑,自己多此一舉。”
“和王爺這種厲害人打交道,還是不要拐彎抹角了,直來直去最好?!?/p>
“不然,說不定一無所獲,還會被你套進去?!?/p>
齊宸茶也沏好了,給沈清謠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這才抬起頭看向她,見她如此不羈仿佛瞬間換了一個人的模樣,臉上竟罕見浮現(xiàn)一絲錯愕。
他愣了片刻,突然低低笑起來,聲音清朗:“沈姑娘真是個妙人?!?/p>
齊宸知道沈清謠是來示威的,雖然不知道哪里暴露了,但看她上來就毀了自己的藥園,一定是來者不善。
這段時間他可聽了她不少傳聞,整個恒安屬她風頭最盛。
初聞,他以為她是個莽夫。
后來,他又以為她和仇煙織一樣,是個心機深沉的人物。
現(xiàn)在看來,倒是他想岔了。
她是個聰明人,但她不是個陰謀家,她所有的情緒都擺在臉上,喜怒一看便知。
因為她懶得偽裝,灑脫恣意,率性而為。
他看得出,這種底氣是并非來源于他人,比如仇子梁的權(quán)勢,而是來源于自身。
她眼睛沒有畏懼,任何的畏懼。
那是對自己絕對的信任。
齊宸很好奇,沈清謠到底為什么這么自信?
哪怕武藝再高,難道也能敵過朝堂傾軋,敵過千軍萬馬?
如果沈清謠能聽到齊宸的疑惑,那她一定會說——
能。
在這個沒有槍炮的時代,她就是無敵的。
齊宸不懂,但不妨礙他察覺到沈清謠的危險。
她會是他們鏟除仇子梁最大的阻礙,沒有之一。
齊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澀的茶水在舌尖綻開,微微的回甘撫慰了他浮動的心緒。
人生就如同品茗,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