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沈清謠看著這個滿臉滄桑、胡子拉碴的男人，差點沒認(rèn)出他是自己記憶里儒雅敦厚的孟昊來。

聽到動靜，孟昊猛地起身，雙手抓住鐵欄，語氣焦急且急促道：“帝君，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放過蘅兒，屬下愿意自裁謝罪。”

“帝君，求您了——”

在看清眼前人時，孟昊啞然失聲，話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斷了的磁帶一般。

他嘴唇翕動著，卻怎么也張不開。

還是沈清謠先開口了。

“孟叔，好久不見?！?/p>

“阿謠，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孟昊終于找回了聲音，眼神中驚喜、錯愕、惶恐等等情緒糅雜在一起，復(fù)雜極了。

“我還活著，姬蘅就要倒霉了，孟叔真的高興嗎？”沈清謠笑容不變，只是用如此耐人尋味的語氣說道，一雙黑眸定定看著他，像是看穿了一切，叫他無法說出任何違心的回答來。

“阿謠……是孟叔對不起你……”

孟昊陡然屈了膝蓋，臉上浮現(xiàn)出濃濃羞愧，要對她下跪。

“蘅兒年幼喪母，是我沒把她教好……孟叔知道你恨……但蘅兒她是我的命啊，我就算舍下這張老臉，也求你放過她這一次……”

他老淚縱橫，慚顏不敢看她，明知道自己在強人所難，卻還是這么說了。

然而，沈清謠手一抬，他膝下就像擋了一道墻，怎么也跪不下去了。

她的聲音隨之響起，帶著深深感慨。

“姬蘅真的有一個好父親啊?！?/p>

“哪怕是到了現(xiàn)在，您都在拼了命替她開脫，甚至不惜挾恩相報。”

“孟叔，您是吃定我會心軟嗎？”

“可是我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啊，我難道不會疼不會難過的嗎？”

“救命之恩我已經(jīng)拿兩條命還了，不是嗎？”

沈清謠微微一笑，一針見血指出了孟昊所作所為背后的不齒，笑瞇瞇地的反問登時像把他臉皮撕了下來，叫他臉上火辣辣的。

他羞愧掩面，眼中浮現(xiàn)絕望，貼著鐵欄滑落，氣息頹喪。

是他太過無恥，拿恩情一次次綁架她。

她恨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但是蘅兒……是他沒教好她，黃泉路上他會先走一步護著她的。

孟昊本以為此事沒有回轉(zhuǎn)余地，卻不料沈清謠她話鋒一轉(zhuǎn)，彎下腰說道。

“孟叔……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叫你?！?/p>

“既然你這么懇求，看在以往情份上，我就答應(yīng)你饒了姬蘅一條命?！?/p>

“真的嗎？”

絕路逢生不過如此。

孟昊緊緊看著沈清謠，生怕她突然反悔，一個勁兒道謝。

“阿謠，孟……我謝謝你。”

沈清謠眉梢一挑，喟然長嘆：“你知道嗎？曾經(jīng)我是把你當(dāng)父親看待的，雖然真心一次次被踐踏，但我確實沒有后悔過?！?/p>

“你護著姬蘅我理解，畢竟她是你的親生女兒。”

“唯今，我只祝愿你能一直護住她。”

她冷笑一聲，直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氣勢凌厲，是孟昊從未見過的冰冷孤傲。

“本座號元初，是新任朱雀神君，孟昊神將可記清楚了。”

“沈清謠這個名字，不是你能叫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