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己是她的禍患嗎?
湯乾自心神劇痛,脆弱的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用力攥著擠壓,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他張了張嘴,一時間竟啞然失聲。
他要說什么?
他還能說什么?
可他不甘心。
那個記憶里明媚的,如同纈羅花熱烈的女子,不該變成眼前這樣了無生氣的樣子的。
他還清楚地記得,她懲治那些惡奴時捂著嘴偷笑的模樣。
“呀!可真是一群蠢貨。”
明明她是那樣肆意恣睢,怎么會甘心被帝旭折斷傲骨。
“你認命了嗎?”
湯乾自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痛苦搖著頭,漆黑的眼眸睜大,帶著茫然的困頓。
“不該是這樣的?!?/p>
緹蘭手一頓,冷漠的表情出現(xiàn)一絲裂縫,她抬起眼,似笑非笑:“那應(yīng)該是怎樣?”
她托著腮,青絲在臉頰輕輕飄蕩,眉梢一挑,戲謔又嘲諷。
“毒死帝旭?”
她瞧見了他眼神震顫,驚駭萬狀的模樣,忽的笑了。
“你還真信?”
“我做這個有什么好處嗎?殺了帝旭,然后自己被凌遲處死?”
“就算僥幸不被發(fā)現(xiàn),也要被殉葬,又或是發(fā)配到尼姑庵做姑子,一輩子長伴青燈古佛,圖什么呢?”
“震初,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單純了,我說句玩笑話你竟也當(dāng)真?”
“這里是大徵,不是注輦,我要面對的也不再是幾個欺主的惡仆,而是這大徵至高無上的帝王。”
“你覺得我有能力對帝旭做什么嗎?”
“憑我一人勢單力孤,便是內(nèi)心不忿又如何?”
“再大的委屈也只得受著,畢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
說到最后,緹蘭的語氣越發(fā)嘲諷,她毫不掩飾嗤笑一聲,垂著頭又啜飲起熱茶。
“你不是一個人!”湯乾自突然開口,“我?guī)湍?,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他站了起來,微微俯身湊近她,語氣低沉又急迫,叫她能看清楚自己的真心。
緹蘭但笑不語。
“緹蘭,你不信我?”湯乾自神色受傷,面對心上人時溫煦的面容染上月色霜冷,顯得有些可憐起來。
緹蘭依舊不語。
她若是信他,還需要大半夜不睡覺和他在這里演戲嗎?
湯乾自就是再喜歡她,他也是大徵人,骨子里的固執(zhí)和堅守不比那些老古板來的少。
她這個異族的公主,若是現(xiàn)在就暴露自己的野心,這人怕立刻就會掀桌子。
說著什么能為她赴湯蹈火的鬼話,還不是經(jīng)不起她的試探。
所以說啊,男人的花言巧語,最不可信了!
當(dāng)然,女人的甜言蜜語也不見得可信,就像她一樣。
她早就說過,她最擅長察言觀色,窺探人心。
從第一次見到湯乾自和季昶這兩位被大徵放棄的棋子起,她就在布局,又或者說……投資。
一個高超的棋手應(yīng)該懂得未雨綢繆,說不定哪個不起眼的小卒子,就能在未來發(fā)揮大作用。
對于像方海市和湯乾自、季昶這種有能力的人,她不能粗俗無禮地用藥控制他們,那樣效果就大打折扣了,要學(xué)會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