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苦寒之地,新開了家酒肆,老板娘是個柔媚似水的妙齡女子,像是從煙雨江南來的絕色美人。
老板娘自稱窈娘,有書生當即吟了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也是人如其名。
酒肆名正陽,老板娘釀酒手藝一絕,叫人唇齒留香,回頭客絡(luò)繹不絕。
正陽酒肆有個規(guī)矩,戍邊將士若來喝酒,一律只取三成酒錢。據(jù)老板娘所說,她欽佩這些鎮(zhèn)守邊疆浴血殺敵的將士,但身為女兒身不能投軍從戎,只能用這種方式盡自己綿薄之力。
邊境民風淳樸剽悍,再加之有各位來飲酒的將士們作保,哪怕這正陽酒肆日日客滿如云,只憑老板娘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坐鎮(zhèn),卻也不曾有什么地痞無賴來騷擾。
當然,這是明面上。
背地里那些意圖不軌翻墻入戶的賊子,早就成了院子里玉蘭花的花肥。
綽約新妝玉有輝,素娥千隊雪成圍。
正值早春,院子里的玉蘭開的如火如荼,像是一堆堆云翳落了凡塵,美不勝收。
但卻無人知道,在這純潔無瑕的玉蘭樹下,埋著多少尸骨。
正如同無人知曉,夜里收割無數(shù)外夷性命的神秘劍客,正是白日那個娉娉婷婷看似弱柳扶風的老板娘。
畢竟老板娘人比花嬌,怎么會拿得動刀劍呢?
窈娘坐在酒肆柜臺后,手撐在耳后,慵懶地把玩著手里的發(fā)絲,風情萬種一笑,便勾了滿堂賓客的魂。
全場鴉雀無聲的時候,清冷如碎玉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一道修長的身影逆著光踏進了酒肆,抬眸深深看向窈娘。
“老板娘,上酒,最烈的酒?!?/p>
窈娘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愕然,旋即掩住檀口嬌笑,取了酒款款而來:“這位郎君您坐?!?/p>
百里弘毅尋了個靠窗的地方坐下來,側(cè)目靜靜看著她走近,身姿如竹挺拔清逸,一如往昔那個優(yōu)雅清貴的少年郎。
只是那雙眸子,到底是沉淀了歲月蒼桑,變得深邃內(nèi)斂,不復當年澄澈單純,叫人看不透了。
窈娘眸光微動,走到他身前,拎著酒壺笑道:“瞧郎君不像是有千杯酒量之人,我這酒太烈,再海量的好漢一碗也要倒,郎君恐怕喝不了,不然我給你換一壺可好?”
“不,就要這一壺?!?/p>
百里弘毅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話中有話:“酒再烈,只要我認定了,也不會再換?!?/p>
他眸色深深凝望她,沉聲道:“既然老板娘主動送上門來,哪有招惹了再走的道理?!?/p>
這話聽起來,可真是曖昧極了。
說的像是酒,但是又不像只是酒。
窈娘聞言訝然打量百里弘毅兩眼,不多時輕笑起來,語氣耐人尋味:“沒想到郎君竟是個倔強的,但這酒如果實在不適合,勉強為之,只會傷身罷了?!?/p>
“世間之事,強求不得?!?/p>
“我覺得此酒不適合郎君,便將酒撤了,是為了郎君好,郎君該想明白的?!?/p>
百里弘毅起身要接她手里的酒壺,只說了四個字:“難得糊涂?!?/p>
他們這交鋒,當真是叫看客瞧得一頭霧水,但不妨礙他們八卦之心愈演愈烈。
吃酒的人也不吃酒了,都不約而同轉(zhuǎn)過臉,瞪大兩只眼睛瞧著互相打啞迷的二人,想瞧瞧,究竟是誰能說服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