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弦瑈猛地睜開了眼。
不僅僅是因為外面陽光刺眼,更是因為自己被晃得十分難受。
“張民,你干什么?!笔捪椰y全身被針扎得像個刺猬一樣,僵直不能動,不能有所報復(fù),只得恨恨的警告他,只可惜張民在李小可的授意下選擇性失聰,將蕭弦瑈的咆哮付諸于耳后。
李小可遠遠就聽見了蕭弦瑈不滿的說話聲,不自覺露出了一抹會心的笑容,推著定做好的改良版“輪椅”走了過去。
張民像個傻憨憨一樣佇立著,蕭弦瑈正被他以一個及不雅的姿勢扛在肩頭,臉都漲紅了。
“王妃,你來了?!睆埫褚豢匆娎钚】傻纳碛熬透匆娏司刃且粯樱筒钇笪矒u憐了。
蕭弦瑈余光撇到李小可,更是為自己被張民像一根花卷一樣連著輩子抗成一條的行為感到難為情,臉色黑的仿佛鍋底。
“張民,放我下來?!?/p>
蕭弦瑈面沉似水,脊梁挺的正直,被扛在張民寬厚的肩膀上活脫脫像一段筆直的房梁。
張民腆著笑臉,大義凜然的一動不動,內(nèi)心十分苦逼。
他也不想這樣對待蕭弦瑈,只是這是王妃的命令啊,畢竟有益于王爺身體健康的恢復(fù),他就擔(dān)了這個大逆不道的罪責(zé),還是想王爺能夠理解自己身為下屬的一片苦心那。
“張民”,蕭弦瑈氣息極不穩(wěn),他萬萬沒想到張民居然連他的命令都敢抗拒,是自己近幾日的表現(xiàn)太過放縱他們了嗎,蕭弦瑈臉上有些惱羞成怒的痕跡:“再不放我下來你就等著。”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張民揮汗如雨。
李小可拼命忍住笑意,緩緩走到蕭弦瑈身邊。
“大清早王爺哪來的這么大火氣,今日天氣放晴,我想讓你出來感受一下才央求了張民,何必兇人家?!?/p>
蕭弦瑈硬生生忍住沒看李小可一眼,其實就算他想看也看不了,因為李小可已經(jīng)繞到他后腦勺處,伸出雙手從蕭弦瑈的后頸處探了下去。
“待會可能牽著你傷口,有些疼,你忍著點?!?/p>
……
盡管蕭弦瑈不情不愿,奈何此時無能為力,不情不愿的開口:“我要如廁。”
李小可當(dāng)真不可能去陪他如廁,不過因為方才怕蕭弦瑈難堪,周圍的小侍丫鬟都被李小可勸退了,諾大的院子只剩下了張民一個雄性動物。
“……”蕭弦瑈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張平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胸膛保證道:“王爺,屬下陪您去?!?/p>
還沒等蕭弦瑈作出有力的回絕,張民一個跨步將他從竹椅上抱了起來。
各位,注意,是抱,現(xiàn)代言情劇里男女主角經(jīng)常做的標(biāo)志性動作——公主抱。
蕭弦瑈唯一能動的眼睛緊緊的合上,嘴角抽搐性的抖動,不停的吸吸吐吐氣體,昭示著主人足以窒息的心情。
李小可彎下了腰,披了一件黃蝴蝶小坎肩,頭上的步搖不住的顫抖,整個人笑的花枝亂顫,不能自已。
張民二丈和尚摸不著腦袋,不知道李小可笑從何來。只好憨厚一笑,盡心盡力給蕭弦瑈添堵。
“嘿嘿,以前我老娘生病的時候,我看父親就是這么抱的。”
李小可捧著肚子幾乎快與地面貼合成一起了。
……
蕭弦瑈這樣“飽受欺凌”的日子過了整整三個月,這三個月仿佛與世隔絕一樣,悠哉游哉的逗鳥遛食,愜意的不行。
如果不是從大漠加急報來的一封親筆信,蕭弦瑈相信自己絕對更會愿意就這樣一直與李小可打打鬧鬧生活下去的。
報信的斥候來得急促,衣衫襤褸,來的并不容易。
一連行駛了幾天的信馬一到目的地便倒地抽搐不已,送信的斥候也筋疲力盡,強撐著最后一口力氣將大漠宮文璟的親筆加急信送到蕭弦瑈的手中便口吐鮮血身亡。
蕭弦瑈拿著那封血跡逐漸干枯的書信,眉間烏云密布,風(fēng)雨欲來。
蕭子涵似乎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要與他死磕到底,連夜派大量的軍隊打著“清君側(cè)”的口號從京都直逼大漠,宮文璟死守,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為可怕的東西——大金國的軍隊中居然有一小部分是巴荻族人,而且最讓他們損失慘重的是,戰(zhàn)場上以一敵百的火炮車。
北洋派使者來大金國訪問,蕭弦瑈和蕭子涵決裂時間并不很長,他從來沒有聽誰說過蕭子涵與洋人交往過密。
如果僅僅以蕭弦瑈現(xiàn)有的這些軍事力量,是完全不能與蕭子涵勢在必得,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們相提并論的。
難為蕭弦瑈拖著一身的傷痛連夜起草令書——他要在江南地區(qū)廣泛征兆隊伍。
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當(dāng)他下令動用整個江南地區(qū)的軍事力量與蕭子涵的國家軍隊抗?fàn)帟r,便坐實了他的罪名:謀權(quán)篡位,意圖不軌。
江南樂于追尋八王爺?shù)娜撕芏?,李小可即樂于得見又隱隱的擔(dān)心。
她骨子里住著現(xiàn)代人的靈魂,但她還是明白謀逆是何等嚴重的罪,輕則傾家蕩產(chǎn),重則身首異處。
國家內(nèi)亂,傷的是一國根本,毀的是一國的國力,俗話:神仙打架,凡人受罪。當(dāng)兩個政權(quán)發(fā)生不可避免甚至劇烈的沖突時,遭殃的往往不是雙方證券領(lǐng)導(dǎo)人,而是無辜被擋了擋箭牌的平頭百姓。
當(dāng)內(nèi)亂結(jié)束,國土瘡痍畢露,百姓流離失所,不得安居樂業(yè),尸體橫變,瘟疫盛行,如果哪天某個地方上頭的龍王爺心情不好,旱澇成災(zāi),那么這國家,也離淪陷不遠了。
李小可不信蕭子涵不懂這么淺顯易懂的道理。
不夠有一點李小可的確沒有猜錯,蕭子涵確確實實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還是下定了決心不計一切后果的向蕭弦瑈發(fā)難。
或許只是為了人爭一口氣,或許……還有什么別的更為關(guān)鍵的原因。
比如與你同住一個屋檐下二十余載,同你朝夕共處,甚至啟蒙你,無條件對你好的至親之人,突然一夜之間天翻地覆,你發(fā)現(xiàn)這只不過是場騙局,你不是你,他不是他。
這等心境,怕是只有當(dāng)事人才能有所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