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秋, 雁過留聲的季節(jié)里慣例般帶了絲絲細(xì)雨,發(fā)絲般的斜雨打在身上也絲毫察覺不到?jīng)鲆?,反倒將這秋日里的少許浮躁散去,更感上幾分清新怡人了。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少年端端地跪在門前,偌大的歐式建筑大門將少年身影顯得更渺小了些。
????????單從穿著打扮便能一眼瞧出來他的學(xué)生身份,除去肩頸處的深紅色領(lǐng)子和外套上的一抹紅相呼應(yīng),便只剩下了整片的單調(diào)白色,寬大的褲腳也并沒有太多的賣弄,一身中規(guī)中矩的校服恰是最合老師心意的。
????????然而今日的校服卻不同于往常的一塵不染,亮眼的雪白添了些污穢,袖口的褶皺顯然是拉扯過后的痕跡,處女座的他雖然沒有嚴(yán)重的潔癖,但多多少少還是容忍不了自己如此不堪的。
????????他向來是個易出汗的體質(zhì),又因著下了些小雨,衣服浸了些濕氣便透出些怪味出來,尤其這般半干不濕的穿在身上最是不舒服。
????????額間的碎發(fā)分成了幾股,濕濕地搭著,也不知是哪里涌起的那股勁,將近兩個小時,他硬是死撐著沒有移動分毫。
????????少年抬起頭望向面前緊鎖的房門,眼底盡顯波瀾不驚,激不起絲毫起伏,這便是祈家,也是他的家。
????????說起祈家,估計整個A市沒幾個人不知道??稍诋?dāng)年,甫一來到A市的祈毅還只是個人生地不熟的無名之輩,少年心性的祈毅負(fù)氣帶著妻兒離開了祈家,一心想憑借自己的力量白手起家。
????????但終歸是年輕氣盛,一次次的失敗徹徹底底摧毀著他的自以為是,他拼了全部身家押下賭注。
????????殊不知妻子早已身患重病,事業(yè)終于稍有起色,妻子也在不足一月后就離開了人世,他那兩個兒子也徹底失去了媽媽,還真真是應(yīng)了那句“上帝為你關(guān)上一扇門,就肯定會為你打開了一扇窗”。
????????那以后,祈毅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當(dāng)真是一步一步憑借自己的力量,建立起A市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公司。這樣的他,在商場上左右逢源,在心底卻也塵封住了那一扇心門。
????????直到遇見他現(xiàn)在的妻子簡瑩,在他最無助無力的時候,是簡瑩一直陪著他,安慰他。他們是在一次合作中認(rèn)識的,那時候祈毅帶著冥思苦想幾個月的方案找公司投標(biāo),可稍有名氣的公司都不會采用這樣一紙沒有任何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方案。
????????連續(xù)走訪十幾家公司之后,他來到了簡瑩所在的小公司,可是沒等他走進公司大樓就被人轟了出去。
????????絕望的他蹲在公司門口的落地窗前,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地失敗,或許就是簡瑩那一句安慰,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終于得到甘泉一般,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簡瑩幫助祈毅說服了公司老板成功合作,祈毅也憑借著天賦和努力一步步往上爬,或許是簡瑩的真誠和祈毅的沉穩(wěn)讓兩人最終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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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便是祈辰,祈毅的第二個兒子,看著眼前緊閉的家門,嘴角揚起了些弧度,像是在自嘲一般。他向來就不是受祈毅喜歡的那一個,就像兩個小時以前那冷冷的一句“出去跪著”一樣,連絲毫的溫度也是覺察不到的。
????????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那處密碼鎖上,膝上的疼痛一波波地翻涌上來,他努力地想要分散些意識來抵著針扎般的痛楚,開始回憶起兩個小時前的場景來。
????????六點一刻,祈辰同平常一樣走路回家,他不可能和弟弟祈梓鑫一樣有車接送,雖然他們都是同一所學(xué)校。索性學(xué)校離家里并不算太遠(yuǎn),走路也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可這天,偏偏發(fā)生了些意外。
????????南泉街,是他每天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那是一片很老舊的地方,住的人也少了很多,因此也沒人過多在意路燈什么的問題,但祈辰都走慣了也覺得沒有什么。
????????路燈透出的些微暗黃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身后傳來不急不徐的聲音:“站住”,緊接著他的四周角落就出來了好幾個人。
????????祈辰并不認(rèn)識那群人,但換了誰來看也知道這是要干什么,他也搞不懂為什么這些人總是會找上他,難道是因為他長著一張?zhí)睾闷圬?fù)的臉,這也的確怨不得祈辰。
????????他打小就張著一張娃娃臉,巴掌大的小圓臉看著就很是幼稚。但畢竟日日不曾缺席的晨練,十三四歲就輕輕松松拿下全國跆拳道冠軍的他,這些場面也是不少見的。
????????解決好以后,再回家已經(jīng)晚了快一個小時,踏進家門的那一刻,祈毅就看見了。
????????看見了他的衣衫不整,看見了他的狼狽不堪,看見了他的遲到晚歸,卻能選擇性忽略臉上的青腫,無視他的疲憊忍痛,只一句外面跪著,連一個眼神也沒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