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九年,上海租界——
劇院。
“在下樞密使步兵統(tǒng)領(lǐng)重貫是也。今日領(lǐng)了圣上御旨,去繳滅梁山賦寇。”戲臺上,丑角大白臉著綠紋紅貳衣,背插八柄紅桿旗。長袖甩兩甩,胡子一飄蕩,悠長的戲腔便從嘴中傳出:“聽聞這梁心賊寇甚是兇頑,今日遇著我童貫,定讓他粉身碎骨———————”
“將——士們!“
“在!”從臺下刷刷刷地走上來綠紋衣紅柄旗手持長槍的四位將士。”
“出征?!彼自捳f,兩三步,走遍天下。七八人,百萬雄兵。童貫領(lǐng)著朝廷軍馬,在戲臺上轉(zhuǎn)了兩三轉(zhuǎn),邁步下臺。
這時在一間柜子擠得空氣都似乎呼起息都生硬梗塞的小商行的一間屋子里,一個家小圓頂子黑帽,身穿印巾有金錢開通寬元寶的圓孔錢的似乎商人的人,肥胖的似手臉上能刮下一層油脂的圓滾滾的臉,眼睛盯著桌上的算盤死似乎要挖出金元寶似的。
“十三塊大洋一匹布,買下二萬匹布,二十四塊大洋一般綢,買下五千段綢?!?/p>
“哨?!彼阒樽幼矒羲惚P的聲音在房間中回響。
“向來聽說上海和十三娘的絲綢生意無人能敵,如今上海無論是布還是絲綢都不不足二成,價格上翻五倍不止,我看你的絲綢能賣給誰。落在我手里,飯你都吃不上嘍 “鐵算盤在他手中晃著,肥油油的肉在他臉上晃著。
“哨嗚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咱……”清脆的鑼聲響了幾響,畫有崇峻嶺的大背景布已經(jīng)掛上。童貫領(lǐng)著朝廷軍馬,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復(fù)步入戲臺中央。長袖一甩,胡子飄展,遠近一般響,“今日幸得——天子詔,討得賊寇安民謠。任你奸詐任爾饒,難逃童貫手中刀。到了梁山賊寇賊巢所在之地,應(yīng)當(dāng)先斷其水源。
“王六!”“在!”“領(lǐng)五千兵,下屯于水源處?!?/p>
“余部聽我號令,將整個梁山泊布下天羅地網(wǎng),團團團死”“嗚鳴吖吖哨口當(dāng)哨—”又一陣清脆的鑼聲,
童貫與王六,各領(lǐng)支只馬,轉(zhuǎn)了回轉(zhuǎn),闊步下臺。
“嘎吱——”肥胖的身軀從柜子當(dāng)中擠了出來,來到一群忙得亂七八糟的伙計面前。
“上海近兩成人為絲綢消耗大戶,占領(lǐng)了上
海絲綢市場。每年收成近五萬塊大洋。絲綢
賣出之外,布每年至少賣四萬匹,收成近二十萬塊大洋?!碑?dāng)”金屬的脆響從算盤跳出。
浮沉的腦袋一直耷拉著,目光死死拴住了算盤。
“錢老板,布匹價已上漲六成?!?/p>
“錢老板,絲綢買入后,價不斷攀升,現(xiàn)已上漲兩倍。
“回報價位,布匹價已上漲長一倍五成有余。”
“現(xiàn)價位上漲情況,絲綢現(xiàn)六十一塊大洋一般。”
兩邊的伙計不斷七嘴八舌地回報著,使本來就略顯狹小的房間又增添一絲干熱。
“漲得好啊漲得好?!狈视腿舛寂D成了一個疙瘩?!奥犅勀鞘锬巳碎g尤物,小爺我大發(fā)慈悲,賞地點飯吃,
讓她來給我小爺暖鋪子?!?/p>
此時,背景布已換成了夜色下的營棚?!爱?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一”
“天——兵降臨———————震人威
圍得賦寇——一心慌慌。
功成名就——蔭妻子
可得身后——百世芳?!?/p>
“朝廷軍馬已圍十日有余,想必梁山賊寇已是糧盡渴。今日且讓兵士們好休息一晚,且日拔他賊巢?!巴為L袖一甩,在營柵中闊步走了起來。
白纖手,朱丹口,弱柳身,倚靠地坐在劇院前排座位上輕晃手中香茶,甜葉味隨著云起的氣一起飄出。輕呷一口。“無垢?!?/p>
“哎,小姐。”身旁坐著穿著金絲邊長華袍手持凰啼朝霞的一位年輕少婦回著。
“錢收的差不多了,該拉網(wǎng)了?!痹摾W(wǎng)了?!?/p>
“報告統(tǒng)領(lǐng),那梁山賦寇夜襲我營棚,我軍損傷慘重,王六所率五千軍馬幾近全滅?!?/p>
“當(dāng)!”鐵盤重重墜向地面,算珠子剎得摔出了算盤華嘩地在地上彈跳著,滾動著。
“你給我再說一遍!”剛剛來回報的伙計被他一
把抓住了袖子花領(lǐng)口子撞上了柜子。
老板真的不知怎么回事,大批大批的布與絲綢涌入上海,價格被一度壓低,甚至一甚……”
“什么!”
“還有從海外來的貨?!??!芭?!”“咚!”那個伙計被一巴掌拍到地上,咚地被撞暈了。
“事以至此,不能收手。買!都給我買下來!有多少少給我買多少!把價格抬上去!”
“哨,當(dāng),口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眲∨_上的鑼聲變得急促起來。背景布上營棚中起了熊熊大火。戲臺上,紅柄旗隨著武生的翻跟頭、舞把式而飄展。
”救人先救火,擒賊先擒王。那大紅旗飄著的
書的莫不是宋字!”
“將士們!”“在!”“隨我攻打宋江大寨!”
“是!”
“當(dāng),當(dāng),哨,當(dāng)”當(dāng)當(dāng)?!蔽渖钢槐鷷小巴弊值拇笃臁W嘩嘩地快速繞著戲臺轉(zhuǎn)走。把旗放下,接連在空中連番羽幾個后空翻。
“小姐,他們?nèi)绱艘弧苯鸾z白袍少婦輕聲說道。
“告訴朋友們,有瘋狗亂吠到家門口了,不管管?” 此時戲臺兩側(cè)嘩嘩嘩走出兩列武生,分別扛著“花”字與“關(guān)”字大旗_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來回轉(zhuǎn),晃蕩了好幾圈,突然外面一陣腳布步聲,面前的柜子晃蕩了一下,他一頭撞上了框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鞍选薄拔业念^啊——”
“外面亂什么亂!”“嘎吱”他一下擠出了里室。
剛想罵人,卻差點驚得臉上甩下幾斤肉。
商行里一下里面充滿了人,還有,許多外國人。
“這是——”
“老板,他們是——”伙計剛想說,卻被一位身著西裝的外國人用生硬的漢語打斷,“錢先生,您在上海購買細絲與布的量超過了法定規(guī)格。另外,您在上海建立商行所應(yīng)繳納的款項還未繳清,按法律規(guī)定,未繳清款項的商行進行商業(yè)交易,稅款應(yīng)翻倍。同時,您仍欠款五十四萬八千余塊大洋?!?,您在錢莊的余額已不足十萬塊大洋。您可以選擇拍賣您的商行以結(jié)清欠款。”另一位說到。
“錢老板,我是上海金融局的,您的商行已被
他人買走,我是前來通知您。”
“什么,被買走?誰買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們這是搶劫!”
“錢老板由于您所違反的規(guī)定過于嚴(yán)重您
的商行已被強制拍賣。這是所簽的冊子?!?/p>
冊子被一把抓了過來而險些被撕爛。冊子上
商行接收人明明白白寫著:十三娘、
“哨哨哨哨哨——”戲臺上兩側(cè)各走出來兩列武生。頓時,戲臺上頓顯熱鬧。要把式翻根頭。
“不好!中了梁山賊人的埋伏!”童貫大呼。
一番熱鬧之后,童貫領(lǐng)著“朝廷軍馬”徐徐退出
戲臺。戲臺中間一位大紅臉的武生高道.
“吳用哥哥早料到童貫這廝必來劫賽,今日果真吃了一遭?!?/p>
“孩兒們!”“在!”“隨我去收繳殘敵?!币魂嚱痂岉懼螅渖鷤兎謩e下了戲臺,大幕落了下來。
“走吧,無垢?!彼鹆松?,但見一位身著繡有百鳥朝凰的旗袍的女性,攬著貂毛,戴著珍珠頂鏈。沒有多更多的飾品卻盡顯華貴。盤起的頭發(fā)插著釵頭風(fēng)。“真是一出好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