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許千慢悠悠走在路上,在走近前面一家小型便利店前,她走了進去。
習慣性地在這家便利店買了一瓶水和一包紙,付了錢往那個吃人的家走。
每次放了學她都會順著公交站牌走回去,到這個便利店最后一站后,就要轉進一個沒有攝像頭的老路。
這邊是南禾市老鎮(zhèn)高橋鎮(zhèn),屬于郊區(qū)最大的一塊地,前些年被政府翻新,改了新名,劃進了新區(qū)里。
這個消息才公之于眾的那段時間,高橋鎮(zhèn)很多人都受了益,包括那收養(yǎng)她宛如笑面虎的伯父伯母。
那段時日,兩個人就像是中了彩票,天天樂呵呵,給她的生活費也是添上不少。也是在那期間,她無意間撞破了兩個人的真面目,可真是好一副偽善嘴臉的良人!
把所有人都騙了,包括她這個被親戚們嫌惡的賭徒之子。
想到這里,她感慨自己的命途多舛,被自己的親生父母不受待見,可好歹也算是家庭美滿,可惜在她小升初的那年一切就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親老子和親娘沾染了賭博,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平時只是對她略有冷淡的兩個人,在沾染陋習后對她的態(tài)度更是變本加厲。
克扣她的生活費去作為賭資,輸完以后脾氣差時還會拿她當作出氣筒,不是打便是罵。在她上了初中以后,身體上青一塊紫一塊,有一次不小心被班上的不良學生看到了傷痕,還被他們造出了黃謠。
本就是風雨飄搖的小身板又雪上加霜,很快便生了病。在學校三天兩頭的請假,好一點時每個周都要有一次病假。
一開始的時候班上的老師都厭惡這個學生,直到后面有人出了頭,班主任把病例單往這些人臉上一扔,又說了些許千的家庭狀況,這些人才徹底收斂,對許千有所關懷起來。
然后就發(fā)現了班上學生對許千的孤立和冷暴力,還有那個在學生堆里廣為流傳的黃謠。
之后就拿著證據找到班主任,班主任在了解所有狀況后在一天班會課上主講了這個話題,暗藏鋒芒地當著所有學生的面說完了關于許千身上發(fā)生的所有事。
一番糾改后,這些尚不知真相的學生深深地感到了愧疚和明白了自己所犯下的錯誤。
也是在那段時間之后,班上的同學都統(tǒng)一向許千道了歉,她淺笑著淡淡地說著原諒了,可回憶著過往,這說出來的話不過是句騙過自己的謊言罷了,誰又能輕易原諒傷害過自己的人。
好在年紀在青春懵懂的學生們,并沒有因為許千的冷漠疏離而心安理得地選擇被迫接受她的原諒,而是從行動上解決了許千對他們的心理障礙。
比如成群結隊地拉著許千一起吃飯,時不時拉著許千一起玩和學習,甚至還會故意地扮丑和惹出事來逗她開心......在做了一系列地行動后,許千才慢慢地從陰霾里走出來。
在面對嗜賭成性的親生父母也能輕視一些,好歹日子在漸漸往好的方面發(fā)展。她的成績有效提升,性子開朗以后病也好了許多,融入班級大團體以后更是把笑常掛嘴邊。
可惜偏偏在她中考的那年,又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許千閉上眼,微微垂下腦袋,用右手擋住眼睛,讓自己盡力不去回想這些不愉快且過去的事。
可是當初的創(chuàng)傷哪有這么容易修復,再加上曾讓她以為真情實意的二伯父一家子的真面目曝光以后,只能是火上澆油。
許千用左手使勁掐著左腿上的肉,直到出了紅才罷休。
喘口氣后,才微微緩過神來。再抬頭時,自己已經身在老路上了。
她對這段路太熟悉了,哪里有幾個巷口,哪里有幾個小道,包括這段路人最少的地方和最陰暗的地方,她都爛熟于心,只因為她獨自一人在這段路上走了無數次。
前兩年這條西街還是高橋鎮(zhèn)地下交易的圣地,因為政府要搞新區(qū),在嚴查之下,才好了許多。不過近些日又逐漸猖獗起來,也許是因為上面有人貪污被監(jiān)察暫時沒人顧著下邊的原因吧。
許千能知道這些,還是拜她那親生父母所賜,在他們還在的時候,在她面前,所謂是無話不談,毫無遮掩的。
許千每每走過這一段路,以往是心底生怵害怕至極的,可到現在為止,她的心態(tài)發(fā)生的變化不是有嘴巴就可以形容的,因為在現在的她的眼里,她甚至覺得,這路不僅不膈應她,還非常適合她這種沉入深淵的人走。
許千吸口氣,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揚了揚。不過沒事了,她都長大了,也能自己處理一些事了,她可不再是當初任人蹂躪的小白兔了。
明明黑夜里什么也看不清,可許千的雙眸在此刻莫名些許發(fā)亮,還有那一張莫名讓人感到冷顫的笑臉,好似她才是那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走過一段比較難走的路,許千頓了頓腳步。前面路口處有稀稀疏疏地打斗聲,過了片刻,又是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她的運氣不太好,離回去最近的一條路居然有人在打斗。
正在她感概又要晚一會才能回去,默默地轉身準備繞路的時候,前面的打斗聲停了,周圍靜的能聽見細微的風聲。
許千好奇地向前走到拐角處,探頭望去,大約五十米左右的樣子,有個女生肆意地靠在路燈下,是笑非笑地盯著地上躺了一地的男人們。
那女生看著眼熟,她不由得集中精神看仔細了些,有緣不是,這個女生不就是今天在音樂社和撞視線的那個嗎?
她看著沈橙往前走了兩步,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那個滾在地上憋著痛又不敢大氣出聲叫疼的男人的臉。
斂著笑說了些什么,那男人趕忙陪笑著說了什么,隨后吃疼地起身,又攙扶著其他人慌忙逃串了。那速度,看得許千樂的一笑。
沒想到這人溫溫柔柔的,打起架來動作這么利索,放狠話時也是酷酷的。
沒錯,沈橙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柔柔弱弱的,毫無攻擊性的那種。一看就是乖乖女,從小受盡溺愛的那種,就是不曾想反差這么大。
現在她有些擔憂自己在音樂社的所作所為被她揭穿了,畢竟一開始她只是覺得沈橙只是懷疑她,現在知道了這個人的真面目,倒還真是有些迫不及防。
不過隨即她又將這個想法拋擲腦后了,怕個什么,反正錢已經交給店里了,就算沈橙知道是她把弄斷的也沒什么,她又不是住海邊的,也不能管這么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