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年年再睜開眼的時候,映入眼簾的竟是熟悉的場景。杏色的帷幔和床帳上的流蘇,枕邊是她常能看見的玉壺。
這是?這好像是我的房間。
蘇年年好暈,她想理一理這亂七八糟的頭緒,卻好像頭越來越疼。顧不上這么多了,蘇年年現(xiàn)在只想喝水。她緩緩地呼吸,卻突然看見自己身下蓋著的錦被上突出了一個小半圓。蘇年年的精神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慌里慌張地掀開被子,終于在看見自己的肚子后愣住了。懷孕?她非常確信,自己一輩子只懷了一個孩子,那孩子還沒出世就被自己折騰沒了??蛇@是……蘇年年完全不理會余光中一個男人站在了床邊,只是慢慢伸手撫上自己的肚子。里面有一個小生命在跳動。這……這是,人死之后時光倒流了么。
“年年……”蘇年年這才意識到床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
墨千川?他不是也死在那場混戰(zhàn)里了么,怎么會也……難道,時間真的倒退了?
顧半雪這才感覺到周身的寒氣,坐起身來將被子包在自己身上,問道, “今日,是什么日子?”
“大雪?!?/p>
“是建崇十三年么?”
“是?!蹦Т粗魷臉幼?,揮手和青竹說,“讓李太醫(yī)進來。”
李十三給蘇年年號了脈,說:“已經(jīng)醒來便是高燒已退,我回去再給王妃開幾副安胎藥,這孩子,真的不能再馬虎了。若再折騰,恐……恐怕,恐怕……”
蘇年年面無表情:“說下去?!?/p>
“恐……恐一尸兩命啊娘娘!”
墨千川急忙往前走了一步:“放肆!”青竹在一旁小聲地說:“還不快退下!”
李十三慌忙把藥箱提起,一刻也不多留。
墨千川看了看蘇年年平淡極了的臉色,心中像是有一塊堅冰狠狠地砸在五臟六腑:“年年,就算厭惡我的骨血,但是你的身體也要好起來才是,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只要你平安,我放你走,我……我說到做到。”
蘇年年看著他,對一旁的青竹說:“你,你先下去?!?/p>
蘇年年已經(jīng)知道了,這是她懷孕六月份的時候,為了墮胎跑到冰湖上滑冰摔倒,發(fā)了一場高燒。高燒后不到兩個月,她最終將這個孩子折騰沒了。那時候她命懸一線,雖然用藥吊著的時候墨千川依舊陪著自己,但她身子底究竟還是壞了,她和墨千川說:“你放我走,你說過,我若是平安,便放我走。”墨千川眼底的烏青和失落她全然看不見。于是她輾轉(zhuǎn)去了安王府,她日思夜想的青梅竹馬,卻直接將自己關(guān)進了地牢,告訴自己,他根本不愛自己,也不介意她懷了誰的孩子。孩子何其無辜,都是她該死的執(zhí)念。她被當(dāng)作魚餌引來墨千川,最后安王告訴自己,墨千川帶著兵來了,罪為謀篡,斬立決。
她與他當(dāng)真沒再見,她也當(dāng)真悔恨,誰知一覺醒來,竟回到了轉(zhuǎn)機前。
但此刻,墨千川已經(jīng)做好準備迎接蘇年年的怒意了。她懷孕以來更加陰晴不定,時時刻刻身邊都要有人守著,這已經(jīng)是今年第三次出事了,他不知道還能平安地看見她幾面,每次見面她都會將自己身邊的易碎品丟過來,所以即使是受傷,也不想她泄憤得不盡興,總是在她手邊觸及得到的地方擺滿玉和瓷器。
墨千川閉上眼,默默地朝蘇年年靠近了一步,可意料之外的,那床邊的玉壺并沒有砸在自己身上。
墨千川感覺自己的衣擺被拉了拉。
他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