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來了？”楚鳳笑表情復雜的看著早早等在他家屋外的沈連之。自從知道他住在這里后，幾乎每天都來，就算有一天沒能來，隔一天也必定會來。

　　因為來的頻率太高，楚鳳笑都要不能安然接受了。因為他這樣的人而浪費這么多時間，也太不應該了。

　　“我來看你啊，你應該說，見到真高興?！鄙蜻B之故意做出一個刻意的微笑。

　　“是歡迎啦…不過你這樣每天都來，不會很麻煩嗎？”

　　“不麻煩，你住的地方剛好離我家很近，你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我不放心，就只能辛苦一下了?！鄙蜻B之聳肩。

　　“笨蛋沈連之?！背P笑低聲。

　　走到門口，楚鳳笑揮揮手，“好了，讓我開門?！?/p>

　　沈連之便側身讓開，視線卻留在了楚鳳笑的手上，“你的手要開裂了?！?/p>

　　聞言，楚鳳笑看向自己的手。又上下翻看了一下，無所謂的道：“沒有吧？沒有要裂開啦?！?/p>

　　“你是因為看慣了手一點點的變皺變粗糙，所以察覺不到吧？”

　　“不是，我知道我的手變得粗糙了呀，撓癢的時候都刺刺的剌皮膚，但是為了能一直做下去，只能拼命努力了。你都不知道其他那些員工，做事情簡直就像按了加速鍵一樣，隨隨便便就把那些盤子都洗完了?！背P笑吐槽。

　　“…”沈連之有些接不下去。也許這樣的磨難對于楚鳳笑來說并不算是什么，但是他初見楚鳳笑的時候是隨便淡然又無憂無慮的樣子，笑瞇瞇的，還透著不服管教的痞氣。所以現(xiàn)在看著這樣的楚鳳笑，每天都會提心吊膽的害怕楚鳳笑會不會在他沒來的某一天突然撐不下去，然后走上絕路。

　　“進來吧進來吧?！背P笑招呼沈連之。

　　沈連之走進來，打開書包，“給你帶了本小說?！?/p>

　　“小說？”楚鳳笑湊過去。黑色的封面，金色的字，厚厚的一本，看起來就像一本古樸的魔法書一樣。

　　“玄幻小說，覺得你可能會喜歡。你又不看電視，想著給你帶一本小說你看看，如果喜歡的話，我還可以給你帶別的?！?/p>

　　“這么大一本，背過來不重嗎？”楚鳳笑眼巴巴的望著沈連之。

　　“別糾結這種亂七八糟的啊，白癡?！鄙蜻B之忍住了給他一巴掌的沖動。

　　“謝謝你啦?！背P笑嬉笑。眼尾上揚，一時間恢復了往日素有的明媚。

　　“其他的我也陪不了你什么了…我明天再來吧?！鄙蜻B之站起來。

　　“好的，拜拜啦?！背P笑也站起來，“我送你吧?！?/p>

　　沈連之剛想說不用客氣，楚鳳笑又欠揍的補充，“到門口?！?/p>

　　“…”沈連之無語，“坐下吧你。”沈連之把楚鳳笑按坐下去。

　　楚鳳笑老實坐在板凳上，等沈連走出門再到門口目送沈連之離開。

　　每天都是這樣。沈連之每天都來，但不會久坐，等沈連之走了，他再到門口目送沈連之離開。

　　等到沈連之拐進下一個路口，看不見了，楚鳳笑進屋，然后把門關好。

　　這樣偏僻的地方，就和它外表看起來一樣，陰暗，混亂，魚龍混雜。晚上有左右不分的醉漢砸門是常有的事，楚鳳笑體型不大，一個人的時候面對砸門聲，與外面身份不明的醉漢一墻之隔，也會害怕的坐立不安。

　　開始的幾晚，害怕的直發(fā)抖，抓著手機打開通訊錄，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看著賀立的電話號碼，到底有多少次差點忍不住撥通，又克制住，已經記不清了。

　　主動離開的人最沒有資格回頭，反反復復的像是兒戲一樣。他這樣的人，有幸被大叔照顧過、偏愛過，就已經該謝天謝地了，一意孤行的離開，還有什么資格尋求大叔的安慰？

　　不過現(xiàn)在他不會只抱著手機瑟瑟發(fā)抖了，他把之前那些上課的資料拿出來，概率那一節(jié)，有大叔的字跡。雖然只有幾個字，但他能反反復復看一晚。

　　…

　　早晨鬧鐘響的時候楚鳳笑還在做夢，眼睛太酸了，睜不開。摸索著下床，晃晃悠悠走出去兩步才把眼睛睜開。

　　呆滯的洗漱完，就直奔打工的飯店去了。他很愛睡覺，所以現(xiàn)在睡眠不夠的情況下和吃早飯相比，他選擇多睡五分鐘。

　　今天店里似乎尤其的忙，光從送來的盤子楚鳳笑就有直觀的感受了，一批接一批的來個沒完，他手都要抽筋了。

　　這時，經理從外面疾步走進來，環(huán)顧一圈，指向楚鳳笑。

　　“你洗洗手過來，到前廳充當一下服務生?！?/p>

　　“我嗎？”楚鳳笑驚訝的指著自己。

　　“不是你是誰？洗盤子洗這么慢，也不知道當初雇你來圖什么，想?；~趁早給我滾蛋！”

　　頓時，所有人看向楚鳳笑。楚鳳笑想和經理商量一下的打算被堵死，他的下唇即使被緊咬著也止不住發(fā)抖。說不出口他沒有偷懶，說不出口他不想去前廳…他只能一聲不吭的照做，不然還能怎么辦呢？總不能委屈的哭出來吧？

　　“你去負責給顧客點單，有顧客叫的話也立刻過去，把顧客的需求傳達給相關的人，明白了嗎？”經理問。

　　楚鳳笑點頭，前臺給他一份菜單，楚鳳笑就被推出去硬著頭皮上了。

　　“您好先生?！?/p>

　　…

　　“您好女士?！?/p>

　　…

　　“二位早上好。”

　　…

　　“您好…”

　　“笑笑？”

　　楚鳳笑猛地抬頭。餐桌前坐的是個中年男人，戴著斯文的銀邊眼鏡，穿著藍色得體的裁定西裝，看著自己的眼神溫和帶笑。

　　熟人。

　　是當初把他帶進男妓圈的唐先生。

　　楚鳳笑眼神閃躲著不想和他直視，甚至下意識想掉頭跑走。之前從他的公寓里逃出來，跑來這座城市，可是現(xiàn)在居然當面碰上了。

　　楚鳳笑的手開始冒汗，接觸菜單下面的塑料板的地方已經暈濕了。

　　“唐先生…”楚鳳笑的聲音細若蚊吟。

　　“笑笑，我以為你離開我是想過得更好，可是現(xiàn)在怎么這么落魄？”

　　“…”楚鳳笑咬著牙齒不說話。

　　“笑笑?！碧茟训峦蝗簧焓肿ё〕P笑的手腕，把楚鳳笑的手扣到桌上。

　　“離這么遠，是怕我把你怎么樣嗎？”唐納德抬頭問。明明是仰視，卻給了楚鳳笑莫大的壓迫感。

　　“怕?！背P笑說。

　　唐納德忽然就笑了，“平心而論，我對你好不好？”

　　楚鳳笑眼神亂飄。好不好這個問題，從某方面來說，好，很好。唐先生不會克扣他的吃穿；會給他住很大的房間；一整天都開著空調；給他買各種口味的蛋糕；給他訂各種大餐…雖然那些東西不是他要的，但是不可否認，唐先生對他很好。

　　“笑笑，我知道你的委屈，原諒我上次不顧你的意愿，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跟我回家，這次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p>

　　唐納德的神情很誠懇，誠懇得幾乎帶著祈求。從前高高在上、一意孤行的唐先生露出這樣的姿態(tài)，楚鳳笑立馬就動搖了。

　　他是看不到未來的人，他很臟。但是和唐先生在一起的話，不會怕弄臟唐先生，因為這樣的他是唐先生一手造成的。如果注定沒有未來了，選擇唐先生是最好的，至少可以舒服的活著，每天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唐納德這個男人在他心里一直都代表著安定和妥協(xié)，這是從前迷茫絕望的時候留下的深刻印象。

　　“真的，不會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情嗎？”楚鳳笑小聲的問。

　　唐納德推了下眼鏡，笑著說：“不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