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寺,寮房。
“阿琛”
女人的聲音略微嘶啞,極輕地喚著。
陸琛舔了舔女人的耳朵,撩起眼皮想看她的樣子。
女人坐在他腿上,面色潮紅,眼神滯渙,嫣紅的唇瓣張著喘細氣。
陸琛用力抱緊她,極力的,和她的身體融合在一起,用唇去接她呼出的氣息。
舌頭頂進她嘴里,輕舔了舔她的上顎,女人身體顫了顫,抱緊了他的腰。
陸琛抱著她放到書桌上。
書桌上的硯臺里的墨撒了一桌,信紙被染黑,又被晶瑩的水暈染模糊。
……
翌日清晨。
傅蓉大早起就到佛祖面前誦經。
“佛祖啊佛祖,信女從未作惡,一心向善,若您能聽見信女的聲音,請務必讓信女擺脫苦境,哪怕身影單只,剃發(fā)為尼,常伴青燈古佛左右,那即是恩賜了……”
傅蓉每回念完經都會說這樣一段話。
她不信佛,但她也存著一絲希望,若她能離開這,離開那個瘋子的身邊,又何嘗不可呢?
“公主,該用早膳了”
靈兒站在她身邊輕聲提醒道。
傅蓉扶著她的手臂起來。
“走吧”
靈兒似乎聽見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
傅蓉到時,陸琛已經坐在桌上開始用膳了。
傅蓉在離他好幾個座的位置坐下。
就聽見他說:“坐那么遠做什么?”
傅蓉拿勺子的手頓了頓。
“夫君喜歡我坐那兒嗎?”
她輕輕在空中點了一下他身邊的位置。
陸琛嘴角勾起了笑。
“那兒你自然不配,那里只有阿蓉可以坐”
傅蓉微微低著頭,諷刺地勾起嘴角。
真是好笑,阿蓉,是哪個阿蓉?!
是他口中那個與她長相不二的阿蓉?
她忍下心中怒火,笑意溫和。
“正是如此”
陸琛冷冷睨了眼她。
“你每日大清早起來去讀那個什勞子佛經,倒不如去學學如何討好你的夫君”
他說到這時惡劣地笑起來。
“這可比你討好佛祖好用多了”
傅蓉不動聲色地咽下了粥,抬頭笑得很乖巧。
“夫君說的是”
陸琛擦了擦嘴角:“你若是只會說,那還是別應下來了,免得我檢查功課你又要死要活的”
傅蓉彎著眼睛看他,沒有說話,抿唇輕笑。
陸琛有一瞬間恍惚,好像看見了現(xiàn)實中的阿蓉。
傅蓉繼續(xù)低頭用粥,只聽見幾下腳步聲,好像是越來越近。
她本想抬頭,卻被人先一步捏住下巴抬起了頭。
陸琛仔細端詳著這張臉,實在是和阿蓉一模一樣。
那眼睛,鼻子,唇……
傅蓉唇瓣被他含住了,他重重地舔舐她的嘴唇,又像是還不夠,蠻橫地頂進她的嘴里,強迫她的舌與他交合。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琛才從她嘴里出來,兩只舌頭分離時帶出了一條瑩絲。
傅蓉水目盈盈地看著他,張著唇喘氣。
陸琛瞇了瞇眼睛,和阿蓉一模一樣的……
他親了下她的眼睛,然后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傅蓉讓靈兒去打盆水來凈面。
靈兒看著她不斷擦拭著臉,嘆息道:“他這是何必呢?”
傅蓉拿起巾子輕輕擦干臉,聽見她這話側過頭來看她。
“你若是覺得他喜愛我,那可就大錯了”
“這半年來你還未看清他是什么面孔嗎”
靈兒無言以對。
“可他喚的名兒又是怎么一回事”靈兒接過巾子,要端著盆出去了。
傅蓉冷笑了一聲。
“你只當他是在外面養(yǎng)了個和我長得別無二樣的外室吧”
可傅蓉翻便了堰城也未找到這個與她同名同姓且樣貌一樣的女人。
靈兒嘆了口氣,轉身出了門。
傅蓉坐在椅子上,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椅臂上。
靈兒在她身旁,陪著她坐了一個上午。
午后他們便啟程回了。
慈溪寺在堰城之外,從堰城只需耗時一個時辰,歸返亦是。
傅蓉闔眼小憩,興許是太過疲憊,她只覺得時間過得太快,瞇了會就到了。
外面?zhèn)鱽碥嚪虻暮嚷?,陸琛先她下車?/p>
傅蓉剛起身就聽見外面女人甜膩,故作乖巧的嗓音,伸出的手收了回來。
“老爺回來了,煙兒好想您”
陸琛虛攬著她的腰肢,不動聲色將她推遠了些。
李氏走上前,眼睛笑得瞇了起來。
“此去一行可還平安?”
陸琛自然地松開放在煙兒腰上的手:“母親多慮了,這幾里路哪里至于”
李氏抬頭笑呵呵道:“也是,不過一路風塵仆仆,還是先去洗漱吧”
她不經意瞥了眼陸琛身后的馬車。
傅蓉聽著說話聲越來越遠,才掀開簾子。
靈兒站在馬車邊扶著她下來。
傅蓉看著一排奴婢的背影,撫了撫袖袍。
“當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冷不丁的,靈兒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傅蓉端正姿態(tài),感覺頭上的釵子有些重了,她扶了扶。
“你又不是不曉得他們是什么德行,以后別說這話了,倒不怕有外耳朵”
她走進了府門,停下了腳步,側過頭似乎要看靈兒。
“只是徒惹我不開心”
靈兒朝那邊看過去,就見一個臟乞兒縮在府門一角,轉頭對傅蓉道:“是,以后我不再說了”
傅蓉朝他走去。
那小乞兒臉上黑一塊黃一塊,身上的衣服也破爛不能遮體。
他愣愣地盯著她,像個癡傻之人。
傅蓉蹲下和他平視,彎著眼睛看他。
“你有聽見我剛剛說的話嗎?”
他回過神,就見一雙澄澈瑩潤的眼眸,挾著笑意以及溫和的暖意,那樣看著他。
他慌忙搖了搖頭。
“你為何會在這”
傅蓉問道。
他搖了搖頭,喉嚨艱難地發(fā)出簡單的音色:“餓”
傅蓉眉頭皺了皺:“你在向我討食?”
他有些不明白她要問這個,以前他求人施舍時從未有人會問這個。
他實在太餓了,只能眼巴巴點了點頭。
傅蓉起身,似乎是要走。
他急切中抓住了她的衣袍,想喊嗓子干癟,像有萬千根刺,在他喉嚨里。
傅蓉低頭看他。
“你是個男人,有手有腳的男人,為何不能去尋一份可填飽肚子的工去做,偏要在這跟條小狗一樣賣尊求食”
此刻她眼中的清泉世界像靜止了一般,嚴肅地望進他的眼中。
“你是否是沒羞沒躁,無心無情之人”
他臉上突然熱騰騰的,活了十多年,第一次紅了臉。
遇見她的之前時間里,他什么事都做過,且不論多屈辱的事,他都不覺得有什么,但她這幾句話,卻讓他一時找回了羞恥心。
所幸臉上夠臟,遮得嚴嚴實實。
他不知該如何作答,一時就只會無措盯著她。
只聽她嘆了一聲,喚道:“靈兒”
“噯”
靈兒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傅蓉喊她,她才應著走過去。
傅蓉再次蹲下身。
“男人應該胸懷大志,怎么也不該如此窩囊氣”
她伸手摸了摸他亂糟糟,又沾有污垢的頭發(fā)。
“去讀書吧”
傅蓉朝靈兒伸手,靈兒會意,把沉甸甸的荷包放在她手上。
“你若是爭氣,能考上個名次,定勿忘了報答我”
她說著將荷包放在他手中,攏了攏他的手指,轉身進了府里。
靈兒跟在她身后。
“為何要幫那個乞兒”
傅蓉拿著帕子擦拭手指,低斂著眉眼道:“你當我是看他眼睛漂亮,善心大發(fā)吧”
靈兒低了低頭,沒再說話。
傅蓉自個兒也說不清原由,太過廣泛了,顧慮中哪都沾了點,所以就幫了。
多做點好事,她只期望以后能過的順遂些。
前些日子,千浣院里移栽了一株魏紫牡丹過來,是皇上送的。
傅蓉瞧了眼,那株紫紅的花兒亭亭立在陽光底下,絢爛細細散著芳香,若剛開苞的少女。
靈兒從外面回來,瞥了一眼:“紫氣東來,好寓意”
傅蓉笑了笑,捏了瓣下來,在指尖挫磨。
“我正好缺這個,他倒是知我情景”
靈兒扯嘴角冷硬道:“紫氣來沒來我不曉得,小筑苑的賤人肚子來了孩子,我倒是打巧知道了”
哪里是打巧,明明是府中上下喜氣洋洋,就差敲鑼打鼓告示全堰城,中河的陸家老爺的通房懷了孩子。
傅蓉抬頭看她,笑開來。
“你說話怎么這么不客氣”
“一個小小通房,不過是得了一次幸,如今卻是要騎在主母頭上了”
靈兒惡聲道。
傅蓉笑了會,眉眼冷淡下來:“一個孩子罷了,也不見得這胎能保住”
屋內傳著一聲聲扣敲聲。
“這府上府下,除了咱院的,哪一個不是盼著她平安的”
靈兒瞥了眼茶杯,往里面傾倒茶水。
傅蓉撐著下巴,見那株牡丹在陽關下生著光。
“錯了”
靈兒看向她。
“是盼著她肚里的孩子平安”
傅蓉細呷茶水,茶香攪著細細甘甜在她唇齒間流轉。
“是我說錯了,是她肚子里的種”
傅蓉指了指,種在花圃里一枝獨秀的牡丹:“來,把那株牡丹送了”
靈兒說了聲“是”
雖然不愿,但她從不違背公主的指令,雖從小一塊長大,但公主的局觀總是比她大得多。
“我們暫且等著看戲吧”
傅蓉莫名其妙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靈兒雖沒聽懂,心卻狂跳不止,點了點頭。
第二日的時候,那位有孕在身的通房來了。
傅蓉坐在主位上,看著煙兒。
她原是陸琛還是公子哥時的貼身侍女,伺候了幾年,在前段時間被李氏提了上來。
“你懷著身子,請安就免了吧,切莫隨意走動”
煙兒嬌嬌的笑著:“那怎么行,昨日姐姐還送了花來,我怎能不來謝禮”
傅蓉笑了笑:“你倒是客氣”
宣怡把座席擦了一遍,煙兒姿態(tài)慵懶地坐下了。
傅蓉聽見身邊人的輕聲嗤笑。
惹得她嘴角也揚了揚。
煙兒品了口茶水,丹鳳眼嬌媚流轉。
“姐姐這的茶水真好喝,如今小筑苑都是各種珍奇,那烏雞湯黨參湯我都要喝膩了”
傅蓉抿唇笑了笑:“你喜歡,帶些回去可好?”
煙兒嘴角的笑意淡卻,只剩皮肉還在僵硬牽扯著。
“多謝姐姐了”
“不過老爺后院就咱們姐妹兩個,如今我又有孕在身,無法侍候,姐姐總算要熬過去了,真是可喜可賀”
結親半載,她卻依舊是處子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