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個晴朗好天氣。
太陽升起的時候,三個人背著包,已經(jīng)爬到村子后面一座山的半山腰,休息了一會兒,他們繼續(xù)翻越這座山。
四個小時的腳程,他們到達此行的中間站。
深山老林之中,一條小溪從山谷中間流淌而過,小溪一邊有一座廢棄的木屋,被胡亂生長的樹木野草遮擋住。
潘子拿著刀清理樹枝,吳邪喘口氣,拿著他的大白狗腿上去幫忙。
白簌下到小溪邊,蹲下捧水洗臉。
溪水清澈見底且冰涼,斑駁的陽光一塊一塊的落下來,照在水面上,溪水干凈清澈到幾乎看不出來這里有溪流。
玩了一會兒水,白簌自覺的站起身,收撿干樹枝,生火。
木屋很窄,僅有單間獵人小屋大小,里面有廚具和一張極其簡單的石頭和木頭搭成的木床,床上面的東西早已腐壞,只留下兩頭的石墩和搭在上面的木棍。
廚具里面,鐵鍋已經(jīng)銹得沒法用,剩下一個鋁鍋、一個老式軍用水壺和幾個瓷碗。
鋁鍋洗完之后裝水架在火上煮,潘子去附近溜達,想著就近找點食材,隨便挖點野菜,萬一運氣好還能逮住兔子、野雞來加餐。
吳邪砍了一棵竹子,坐在火邊削筷子。
從來到這里,吳邪還沒開口說過一句話,表情說不上沉重,也不能說輕松,顯得心事重重。
白簌心里嘆了口氣,故意引他說話:“這里環(huán)境很清幽,但人跡罕至,太安靜了,幾乎與世隔絕?!?/p>
吳邪動作一頓,眸光微動,唇瓣抿了抿,“小哥一個人在這里待了兩年,真不知道他怎么過的。”
是啊,這樣一個地方,小哥是怎么度過六百多個日夜的呢?
如果是她,或者是他,又會怎么在這樣的地方住兩年?
生理上的問題暫且忽略,光是心理上的孤寂就足夠讓人窒息。
白簌只是想一想就覺得心臟不舒服,“但如果能選擇,我寧愿他生活在這個深山老林里,沒有張家和九門那些復雜的事情,他只是他,沒那么多煩惱?!?/p>
“責任和宿命這兩個詞他無法拋棄。”吳邪用刀刮去手作筷子的棱角,把成品丟進鍋里煮,表情認真:“張起靈這個名字就是他的枷鎖,或許只有哪天張家不復存在,或者“它”徹底消失,小哥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沒有負累的活著?!?/p>
“你不也一樣嗎?吳邪,被你三叔和……刻意培養(yǎng)的你,被九門選中的你,把小哥視為執(zhí)念的你,同樣也帶著枷鎖而活,但不同的是,你是有機會解開這道枷鎖的。”
“沒有!”吳邪很篤定的否定白簌的話,“從認識小哥的那一天起,從我被牽涉進來開始,我就已經(jīng)出不去了。”
吳邪看向白簌,神情鎮(zhèn)重:“你才是那個應該放下這一切,好好過自己生活的那個人,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想讓你牽涉進來,不想讓你和九門扯上關系,不論是三叔還是解連環(huán),都為了撇清你和這個局做過很多努力?!?/p>
“你做不到,我又怎么做得到?”白簌驀然笑了一下。
她垂眸,往火里丟柴。
吳邪沉默,繼續(xù)削他的竹筷。
白簌偏頭看他。
吳邪,你想救小哥,你想所有人都好,可是想過你自己嗎?這條路很難走,你會走得很艱辛,甚至可能會賠上自己的性命。
你把自己當成小哥的救世主,你覺得自己有義務拯救他,張起靈三個字已經(jīng)成了你心上的一個執(zhí)念。
她不是不在乎小哥,正相反,小哥離開她以后,她每一天都活在空虛與迷茫中,看起來好像已經(jīng)接受現(xiàn)實,但她直到現(xiàn)在都無法接受。
青銅門后面有什么?
這個問題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十年!張起靈活下來的可能性有多渺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的絕望無法訴說,更不能對吳邪他們訴說,只能埋在心里,抱著那一絲絲微弱的期待來說服自己。
小哥一定會活著!
他與她的約定,他和吳邪的約定,他和胖子的約定,他是那么認真的一個人,絕對不會食言。
沉默很久,吳邪抬頭看向樹木之上的湛藍天空,他說:“簌簌,小哥一定會活著,他在等著八年后我們?nèi)ソ铀貋?,我相信?!?/p>
縱使狂風暴雨讓人應接不暇,風云詭譎讓人捉摸不透,暗流涌動讓人四面楚歌。
他還是堅定的相信著。
因為,那人是張起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