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已經(jīng)沉透了,天像是一張被墨水滲透的宣紙,無聲無息地將城市籠罩。街燈稀疏地亮著,從高樓大廈的縫隙間投下淺淺的光暈,冷而靜地灑落在玻璃窗前,為室內(nèi)添了一層模糊的亮度。
公司會議室的門輕輕帶上,將外頭喧囂隔在厚重的木門之外。
嚴(yán)浩翔靠坐在沙發(fā)角落,身后是一盞落地?zé)簦鈴乃膫?cè)臉掠過,勾勒出柔和而疲憊的輪廓。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亮起又滅掉,微信界面上,最新的對話停在了經(jīng)紀(jì)人發(fā)來的行程表。他沒有回。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緩慢滑動,像是漫無目的地翻著一個又一個日程安排,明明眼睛在看,卻什么都沒真正看進去。腦海里嗡嗡地響著,是早上開會時領(lǐng)導(dǎo)語氣平靜卻句句帶鋒的指責(zé)——“你以為這場合唱可以換來認(rèn)同?觀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p>
他的眼皮微顫,疲憊如同一層看不見的塵,黏在心口,怎么也拂不去。
“你怎么還在這?”有人輕輕推開門,是宋亞軒。他探頭進來,手里還提著一杯剛買的熱飲,帶著室外寒風(fēng)的氣息,“剛從對面樓回來,路上看到你助理在樓下等你?!?/p>
嚴(yán)浩翔抬眸,看見他微彎的眼角,整個人都透著某種不動聲色的溫柔。他搖搖頭,語氣帶著點輕:“再坐一會兒?!?/p>
宋亞軒走進來,把手里那杯奶茶放到茶幾上:“焦糖紅茶,不加糖,你不是最愛這個嗎?今晚太冷了,別又胃不舒服?!?/p>
嚴(yán)浩翔低頭看了眼杯子,玻璃杯身微熱,映出他疲憊的臉。他輕聲道謝,手指碰到杯身的一瞬,那一點熱度仿佛也緩緩傳進了心里最冰冷的角落。
“翔哥,”宋亞軒在他對面坐下,眼神認(rèn)真了些,“那個會我聽說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咱們唱的那場……不是為了回應(yīng)誰,不是為了證明給誰看的。你清楚的?!?/p>
“我當(dāng)然知道?!眹?yán)浩翔輕輕開口,嗓音帶著點沙啞,“我就是有時候……太想把事情做好,好得能讓所有人閉嘴。”
他頓了頓,眉頭皺起:“可我發(fā)現(xiàn),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會有人說你不夠,都會有人……把所有事引到你頭上,好像你不配擁有這一切?!?/p>
宋亞軒看著他,沉默了幾秒,然后說:“那你得更穩(wěn),更強。穩(wěn)到他們沒機會攻擊你,強到他們不敢靠近。”
話說完的那瞬,他自己也一愣,那句話,不像是平日溫吞的宋亞軒會說的話,倒像是從一次次深夜沉默中積攢出的銹鐵質(zhì)地的信念,直白、鋒利,又透著點沉靜的守護。
嚴(yán)浩翔靜了靜,低頭笑了笑。
“你現(xiàn)在比以前會說話多了?!彼f。
宋亞軒勾了勾唇,聳了下肩:“以前不說,是因為你不肯聽。現(xiàn)在……你聽得進去了。”
兩人都沒再說話,會議室陷入一段極靜的沉默。墻上的掛鐘輕輕跳著秒針的聲音,窗外的風(fēng)撞在玻璃上,有幾片殘葉貼著窗滑落,聲音輕得幾乎要被忽略,卻又清晰得像一根針扎進夜色里。
過了許久,宋亞軒忽然問:“你今天見到他了嗎?”
嚴(yán)浩翔沒回,但表情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宋亞軒垂下眼眸,手指輕敲著膝蓋。他知道“他”是誰。賀峻霖下午被調(diào)去參加臨時錄制,回來得晚,據(jù)說還帶著一點發(fā)燒。
“你們最近……”他欲言又止,像在試探,又像在等待坦白。
“還行?!眹?yán)浩翔語氣平淡,卻帶著不愿深說的疏離。
其實遠遠沒有“還行”。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能看清彼此眼睛里的反光,卻也遠得像隔著海面,那些未說出口的話都沉在水底,擱淺著,像是無法靠岸的船。
這幾天工作密集,兩人像約好一樣避開彼此,明明就在同一個練習(xí)室,卻沒有任何多余交流。目光相遇的瞬間也只是默契地錯開,像在默許什么,又像在拒絕什么。
宋亞軒嘆了一口氣:“你不能總是把話咽回去。你是你,他也是他,你們總得有個出口,不然,遲早會把對方堵死。”
嚴(yán)浩翔輕笑一聲:“我怕我開口了,就真的沒辦法回頭了?!?/p>
宋亞軒看著他,語氣平靜卻認(rèn)真:“比起忍著不說話,更可怕的是——連坦白的勇氣都失去了?!?/p>
這句話像一根針,精準(zhǔn)又鋒利,扎進了嚴(yán)浩翔心里某塊最柔軟的地方。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低頭,用指腹摩挲著杯子上溫?zé)岬撵F氣,那些情緒就在霧氣蒸騰間慢慢被吞沒,模糊成一團晦澀的沉默。
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是劉耀文。他一進來就皺起了眉:“你倆躲這里喝茶呢?樓下喊你倆彩排喊半天了。”
“彩排?”宋亞軒一愣。
“對,臨時加的,導(dǎo)演要我們再磨一次群舞,說明天攝影棚空間小,要收鏡頭。”劉耀文說著,目光掃過嚴(yán)浩翔,神情里難掩擔(dān)憂,“哥,你沒事吧?”
嚴(yán)浩翔搖頭,緩緩起身,肩膀有些僵硬。他撿起放在沙發(fā)上的外套,動作有些緩慢,像是剛剛把整個人從情緒里一點點剝離出來,重新裝進現(xiàn)實的殼里。
“沒事,走吧?!?/p>
他走在前面,宋亞軒和劉耀文默契地一左一右跟著。三人的身影在長廊盡頭被燈光拉長,像是三道不肯被夜色吞沒的線,固執(zhí)又默默地向前走去。
走到電梯口時,電梯門正好打開,里面站著賀峻霖。
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整個時間像是凝固了。賀峻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手里提著剛剛輸完液的袋子,整個人看起來輕得像是風(fēng)一吹就會倒。他也愣了一下,然后輕輕點了點頭:“你們……彩排去?”
嚴(yán)浩翔喉結(jié)動了動,想說什么,但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他只是輕輕點頭,抬腳走進電梯,站在賀峻霖身側(cè)。電梯門緩緩合上,宋亞軒和劉耀文也沉默著進來。
這一格狹小的空間里,有太多沉重的空氣和沒能出口的話語。
賀峻霖沒有看他,但手指卻緊緊攥著那一袋空了的輸液袋,指節(jié)泛白。嚴(yán)浩翔站在他身邊,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熱度,卻始終沒能伸出那只想了太久的手。
沉默,像是一面墻,又像是一道裂縫。他們都站在墻這邊,卻誰都不愿做第一個越過去的人。
電梯抵達。
門一開,外面是排練廳明亮的燈光與熱鬧的喊聲。
他們一起走了出去,步伐整齊,仿佛一切都未曾改變。
可唯有他們心里清楚,有些距離,不是靠走近能消除的。
它需要坦白,需要退讓,需要一次真實的、不再逃避的凝視。
也許,那一刻很快就會來。
也許,他們終于,會說出那些一直憋在心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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