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瑤坐在外間與臥室隔出來的隔間里,臥室本來是一大間,古人臥室講究小,講究聚氣,因此才隔開,這個小隔間也是臥室其中之一,如今也只是放了一個香樟木漆雕三扇屏風(fēng)隔開,留有一人通行空隙。
隔間只置一張香樟木羅漢軟榻,上置一張方形黃花梨木漆雕小幾,隔間常用來會客或者小歇,夜晚把小幾搬下,時司時宜上夜會睡在此處。
任瑤知道她們晚上當(dāng)值之后,試圖勸她們回自己房間睡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旁的事倒也罷,唯獨(dú)此事二人是堅決不肯退讓一步,時宜一貫聽話卻跟時司統(tǒng)一戰(zhàn)線了,任瑤也被迫從了她們了。
此時任瑤斜坐在軟榻之上,面前擺了兩張小凳,她現(xiàn)在只等著時司時宜過來。
說曹操曹操到。二人先后進(jìn)屋,任瑤指指小凳:“坐吧?!?/p>
二人先是一愣隨后都是拒絕,“唉”,任瑤自己心里嘆口氣:“站著多累人,我看著都累。”
這才坐下。任瑤盡量找到七公主的感覺,見時宜局促不安,放緩一些口氣說道:“喊你們來不為別的,單為同你們說兩句話?!?/p>
任瑤低著頭說話,不去看時司時宜,害怕她盯著兩個人她們會緊張,第二是她自己心里也打鼓,本來就沒有過這種經(jīng)歷,不緊張才怪。平常跳舞倒是總表演,可跟這個也不同,好歹跳舞自己會,縱使錯了也知道如何挽救。
任瑤說完兩句話就停頓一下抬眼觀察二人神色,差不多了才繼續(xù)說:“別害怕,不是什么大事?!比维幮σ饕鞯?,用自己最溫和的語氣說。
“近日來我倒想通很多事兒,咱們?nèi)齻€也算一起長大,其中感情深厚,就和親姐妹一樣?!?/p>
說完這句話,時司站起來躬身施禮,時宜見時司站起來也跟著起身,時司說道:“奴婢不敢,如何當(dāng)?shù)玫钕陆忝?。?/p>
任瑤雖然嘴上用著柔情似水的語氣,但內(nèi)心快抓狂了,不是她不想好好說話,只是三個人都坐著,另兩個人時不時就站起來說:不敢不敢,哪里哪里,殿下恕罪。放到誰身上誰都會瘋。
也不敢用自己和芊芊說話那種風(fēng)格,任瑤有心把她們當(dāng)姐妹,畢竟和七公主從小一起的,當(dāng)然能信得過,只是她們……封建制度害人不淺,兩個好好的姑娘,任瑤自己心里戳制度的小人。
“快坐吧,我這話還沒說完呢?!?/p>
任瑤看著她們坐下這才又說:“只是我這幾天一直都刻意避開你們,你們肯定也發(fā)現(xiàn)了,不是我不信你們,只是前車之鑒擺在那兒。”
時司聽懂了任瑤的話,也明白前車之鑒說的是任瑤中毒的事兒,更清楚現(xiàn)在應(yīng)該表忠心立馬跪下說道:“奴婢只忠殿下一人,絕無二心,至于……皇上有令,奴婢們不敢不從?!?/p>
時宜也說:“奴婢亦是?!?/p>
任瑤親自把她們扶起來,拍著她們的手:“我知道你們都是好的,不過,我更希望你們能把有關(guān)我的事兒事無巨細(xì)的告訴我。別的我不要求,誰心底都有秘密在的?!?/p>
“往后父皇要求也好,母妃要求也罷,咱們偷著說,千萬別瞞著我。”
時司猶豫著,時宜到先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見時宜點(diǎn)頭,時司也答應(yīng)。
任瑤又坐在榻上,今天的做的已經(jīng)完成一半了,還有另一半。自己已經(jīng)和她們承諾了不避開她們,自然要做到,而自己與七公主性格不同這做事也就不一樣,自己要先給她們打下預(yù)防針,雖然一個多月的相處,也潛移默化改變了不少。
“我不光這個想明白了,還想明白一件事。我之前是太嬌縱任性了?!比维帉?shí)在不愿意說出口嬌縱任性這個詞,在她看來,七公主再不任性一點(diǎn),估計活不到現(xiàn)在。
母親不愛,父親也不能時時看顧,自己再是溫溫和和的性格,這不一整個受氣包。
七公主很聰明,她知道怎么保護(hù)自己,落水也只是一時失誤,可能七公主沒想到,落水?dāng)嗨退男彰?/p>
她也很可憐,明明不大的年紀(jì),放在后世都是保護(hù)對象的類別,卻要學(xué)著自己保護(hù)自己。別的不說,只說自己一個多月經(jīng)歷的落水,中毒,遇虎,宴會,表面上看上去有驚無險,略顯平靜,可底下的暗流涌動不為人知又十分危險。
可想而知十二歲的七公主一個人多么艱難,她能依靠的也只有身邊的時司時宜,所以任瑤想盡量對她們好點(diǎn)。
同樣,任瑤也不想用七公主的方式,駕馭在別人身上,以此來維護(hù)自己的平安,宮里誰不苦呢,封建制度誰不苦呢,任瑤不想再為他們有意的增加許多苦難了。
任瑤停頓了好久,看著時司時宜臉色變化,又開口說:“我想,我該改一改?!边@段沒有需要兩人說話的地方,任瑤就一口氣說下來:“這幾天和芊芊一起,我學(xué)會了不少,以后,我決定小心些,父皇護(hù)我也不能常常護(hù)著。我也會護(hù)著你們的,只要有我一天,我拼命也要有你們一天,前提是,不要騙我瞞我,咱們是姐妹,有什么直說更好。”
二人又準(zhǔn)備表一番忠心,任瑤也沒打算攔住,攔也攔不住,這時候宣泄更好,只是不讓跪,她不想平白無故就被跪,多折壽啊。
任瑤不知道她們怎么想,她把自己要表達(dá)的今天全說出來了,自己希望真心能換真心吧,任瑤對她們有信心。
這幾番話說完了,任瑤一人給了一個銀錠這才放她們走。
七公主一直都是自己管賬,任瑤不找不知道,一找嚇一跳,七公主原來是個隱形富婆,衣柜的暗格里滿滿一格子都是大面額的銀票,金子。還在床頭的暗格里放著七公主個人的支出的賬本,平平整整,滿滿當(dāng)當(dāng),任瑤自己想,七公主真是理賬的一把好手,倘若在現(xiàn)代,一定能做個好會計。頂頭第一本賬本面上寫了一句話,看字體是七公主自己寫的,寫的是:何以解憂,唯有金銀。
看來七公主不僅會管賬,還很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