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綠筠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轉(zhuǎn)而看向沐萍,一臉恭順道:“嘉妃真是愛說笑啊,都是皇上的孩子,哪里有什么高低的。我瞧著都是一樣的好。”
金玉妍心里自是不認(rèn)同這話的,憑他們哪里比得過自己的永珹呢。只是忻妃站出來打圓場道,“”這個時候不看狩獵,說這些沒影子的話做什么呢?”
忻妃出身名門,比起當(dāng)初的富察皇后也是不差什么的。她如今要為永珹謀劃,自然不好把這些出生滿洲大姓的妃子給得罪了,所以也就盯著場上身影,不再多言語了。
皇帝獵興最盛,跟隨的侍衛(wèi)和親貴們心下明白,便故意越跑越慢,扯開了一段距離,前頭盡數(shù)是圍場上放養(yǎng)的各色禽獸,以鹿、麋、羊、兔、獐為多,更有幾頭蓄養(yǎng)的半大豹子混雜其中,以助興致。
只是那些溫馴的牲畜如何能入皇帝的眼,唯有那金色的奔竄的半大豹子,才讓皇帝熱血沸騰,他正策馬疾追,卻見橫刺里一匹不知品種的馬疾奔而過,鬃發(fā)油亮,身形高大,馬色如霜紈一般,直如一道雪白閃電橫刺而過。相形之下,連御馬也被比得溫馴而矮小。
皇帝眸中大亮,興奮道:“哪兒來的野馬?真乃千里駒!”他手中馬鞭一揚(yáng),重重道:“此馬良駿,看朕怎么收服它!”
皇帝素來愛馬,又深感御馬溫馴不夠雄峻,眼見此良駒,怎不心花怒放,眾人深知皇帝脾氣,只敢在身后遠(yuǎn)遠(yuǎn)跟著,生怕擾了陛下興致。
很快奔至一茂密林中,落葉厚積,道路逐漸狹小,跑得再快的馬也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緩步悠悠。北方高大的樹木林葉厚密,蔽住了大部分陽光,只偶有幾點(diǎn)斑駁的亮點(diǎn)灑落,像金色的銅錢,晃悠悠亮得灼目。
四周逐漸安靜,身后的馬蹄聲,旌旗招展聲,呼呼的風(fēng)聲都遠(yuǎn)離了許多,唯有漸漸陰郁潮濕的空氣與干燥的夏末的風(fēng)混合,夾雜著藤蘿灌木積久腐敗的氣息,不時刺激著鼻端。
四下渺然,一時難覓野馬蹤影?;实塾行┿?,正欲轉(zhuǎn)身,只見左前方灌木叢中有一皮色雪白的小東西在隱隱竄動,皇帝一眼瞥見是只野兔,卻不愿輕易放過,立刻搭箭而上。然而,在他的箭嘯聲未曾響起之時,另一聲更低沉的箭羽刺破空氣的聲響死死鉆入了他的耳際。
皇帝一驚之下本能地矮下身子,緊緊伏在馬背上,一支綠幽幽的暗箭恰好掠過皇帝的金翎頭盔。“咔”的一聲輕脆的響,似乎是什么東西斷了。是有人在施放冷箭!
皇帝尚未回過神來,另一聲箭響再度響起?;实壅唏R往前,只見前頭灌木叢中仰起一張野馬的臉。那是一張受到驚嚇后激起突變的臉,它面孔扭曲,前蹄高高揚(yáng)起,朝著正前方的皇帝當(dāng)胸踢來。
皇帝有一瞬間的猶疑,若是向前,難免受到驚馬的傷害,便是拔箭射殺也來不及;而后頭逼來的利箭,已經(jīng)讓他無從躲避,更不得退后。只那么一瞬,皇帝便覺得一股勁風(fēng)襲來,有人將自己從馬上撲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兩下,避過了那隨后追來的一支冷箭。
皇帝在驚魂未定中看清了救自己的那張臉,是廷朝。他以己身護(hù)住皇帝,口中請罪道:“微臣陸佳廷朝護(hù)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p>
可這一巨大的響動,顯然是刺激到了前方灌木叢中的那匹發(fā)性的野馬,未經(jīng)馴化的馬匹身上腥臭的風(fēng)漸漸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