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楓,我看到一個穿背心的男人,古銅色的皮膚。”韓暖說。
“你確定是古銅色?不是落日照在他皮膚上的反光嗎?”他問。
“確定啊,我又不是色盲?!彼f,“誒,我怎么聽你這話里有點兒嫉妒的味道呢?”
“那你的確不是色盲,而是聽力不好?!彼揶碚f。
“我怎么聽你這話里像在損我呢?”
他笑道:“恭喜你吶,你的聽力恢復了?!?/p>
“楊易楓你——”她氣得夠嗆,故作嗔怪道,“不理你了!”
“別別別呀,我錯了!” 他趕忙求饒說,“我的意思是,干嘛要嫉妒別人呢?”
“為什么呢?”
“膚色是父母給的嘛,天生天養(yǎng),愛惜它就是了,哪里需要改變的?”他說。
——這倒也是!
沙灘上兩個手挽手的男女,應該是一對情侶吧,十分親密的樣子,如一對蹁躚的蝴蝶,從韓暖的面前優(yōu)雅地飄過去了。
“讀過《第一次親密接觸》嗎?”她問,“痞子對輕舞飛揚說的沙灘上的邂逅。”
“在夏天的海灘邊邂逅的男子一定要會跑步,要有粗獷的長相,要有古銅泛紅色的皮膚,要有海水般明亮的雙眼,最好還要有爽朗的笑聲。”
他回,“然后一面呼喊著女主角的名字,一面朝她飛奔,再抱起她逆時針旋轉(zhuǎn)三圈?!?/p>
“你也知道??!”韓暖歡喜地說。
“可惜吶!這里不是海,沙灘也很短。”他嘆惜道。
“是啊,男主角再會跑步,估計也跑不起來吧?!彼膊粺o遺憾地說。
“似乎痞子說的是對的,浪漫也許只是存在于小說中?!?/p>
楊易楓正回著信,就看到一個長相姣好體格豐滿的女子朝她的小男朋友飛奔而去。
——羅曼蒂克來了,實在難得!
他馬上打開手機攝像機,準備給那對情侶留下難忘的一刻——
那男子作勢要用脊背接住他的女朋友。
女子興奮得不行,屁顛屁顛地奔跑起來,緊身衣包裹的肉體旁逸斜出地想要往外冒,胸前的兩個巨球忽左忽右地擺動著。
——天哪,可真夠辣眼睛的!
待那女子奔到男子身后,一個飛躍——抱歉,用錯詞了,以她的體格,插翅都很難飛起來吧。
好吧,是一個跳躍——不得不服,那樣的體重竟然還能蹦起來,彈跳力還是相當不錯的!
只是,結(jié)果太殘暴了——她直接把她可憐的小男朋友撲倒在身底下了,險些把他壓得四分五裂。
四周一片按捺不住的嘻笑聲。
若是唐山在這里,肯定得為眼前的景致抱憾的:可惜了,那女的倒在男朋友的身上了,倘若倒在沙灘上,以她胸前的兩個巨球,準得砸出兩個大坑來。
楊易楓把眼前的一幕告訴了韓暖,引得她也忍不住笑起來。
“你是認為現(xiàn)實中沒有浪漫嗎?”她因問道。
“不是沒有,而是現(xiàn)實中的浪漫大多是很昂貴的,”他說,“或者說,在富人那里的才叫浪漫,而在窮人那里也許頂多只能算作創(chuàng)意吧?!?/p>
“這話怎么說呢?”她問。
“對于富人來說,他可以雇人用'毛爺爺'疊出999朵玫瑰,可以包下整個酒店,要份法國大餐,再開瓶82年的拉菲,還可以找樂人演奏一支《漫步神秘園》或者《愛的協(xié)奏曲》?!?/p>
他說,“這些是不是很浪漫?不過是不是也很昂貴?”
“那窮人呢?窮人就沒有浪漫了嗎?”她不相信。
“對于窮人而言,上面的浪漫他們都玩不起,只能來點創(chuàng)意。”
他說,“沒有'毛爺爺',可以親手用紙疊玫瑰;包不起酒店,可以免費租廣場;吃不起大餐,可以買些蠟燭,圍成心形;沒有樂隊演奏,可以有助陣人群的歡呼。這些是不是很有創(chuàng)意?不過是不是也很低廉?”
“那你的結(jié)論是?”她詢問。
“無論富人的浪漫,還是窮人的創(chuàng)意,彼此之間都需要有真情的。”他說,“沒有真情,廣場告白可能會讓女子拂袖而去。沒有真情,法國大餐也可能會淪為拜金或者炫富?!?/p>
“你是說浪漫的基礎(chǔ)是真情嗎?”她問。
“對呀,真情!有真情才會有浪漫。”他正色道,“不過,我個人一直認為浪漫是短暫的,浪漫就像'錦上添花',天天穿錦,多了也會產(chǎn)生審美疲勞的,有哪對情侶能夠做到一生浪漫呢?”
“那么什么才是長久的呢?”
“快樂吧。”他覺得,人在追求幸福過程中的快樂是可以長久的。
“為什么?快樂真的可以長久嗎?不是人們常說‘快樂總是短暫的’嗎?”
她心里不大相信。
“我不那樣認為,我覺得,只要彼此間有真情,兩個人是可以一輩子幸??鞓返?。因為真性情的人追求幸福的過程,本身也是充滿歡樂的呀?!彼f。
“易楓,”她詢問道,“你現(xiàn)在覺得快樂嗎?”
“你呢?”他反問道。
“我想聽你說,不許哄我哦!”她鄭重地說。
他頓了一下,認真地說:“是的,我現(xiàn)在覺得很快樂!”
這是真誠話——能和韓暖一起說話,他就覺得很幸??鞓妨恕?/p>
其實,韓暖心里也是這樣覺得的。她突然就很想和他一起做點什么——
“易楓,我們一起用沙子堆城堡吧?”她提議說。
“好啊!”可是,莫名其妙地,他就想起《人鬼情未了》的劇情來——薩姆和美莉一起制陶的情景,多么浪漫啊!卻又隱隱地讓他覺得不很吉利。
忙改口說:“只是,沙子堆出的城堡再美,水漫上來后也是會消失的?!?/p>
韓暖滿臉的愕然,莫名其妙地,她心里也生出些隱隱的不安來。
她的確很想和楊易楓一起做點什么,可是,她終于還是放棄了;她又想對他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究竟想說什么了,也終究作罷了。
“暖暖,”他提議說,“我們到前邊的石頭上坐一坐吧?”
“好啊?!彼行鋈坏鼗貞馈?/p>
木板鋪成的走道旁邊,有幾處人工堆砌起來的石頭,既成嶙峋的假山景點,又是游人的臨時憩所。
他們走過去了,在最里邊的石頭上坐下來。
很快,幸福的感覺又充盈起來了——就像他們彼此緊挨著依偎在一起似的。
楊易楓不知道,在石頭上坐的那一會兒,韓暖情難自已,偷偷地用油性筆在最底下的石頭上給他留了一句話。
她沒敢寫在石頭的正面,那樣會有破壞公物之嫌,估計也難以長久保全。
——她已經(jīng)暗暗打算,倘若兩年后他們能在“滴水清音”咖啡館相見,她就帶他一起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