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奶奶從廚房里出來了——剛才大家的說話，奶奶都聽見了。

對于蘇莞和楊易楓的感情，奶奶事先就隱隱地察覺到了——她是過來人，不可能毫無知覺。

至于莞莞在倉促間選擇和李想談戀愛，這其中的緣故，奶奶說不好，不過她知道蘇莞是個好姑娘，不會任性妄為的。

不管怎么說，兩個青年人談戀愛，終歸是件喜事。而且奶奶對這個和自己孫女一般大的姑娘很是喜歡，順帶著對李想的埋怨也消解了。

她從自己手腕上取下一對鐲子，交到李想手里——原本，奶奶就是要送給李想禮物的，只是在廚房里聽了他們談戀愛的話，才把送的禮物臨時更改了。

“奶奶？”李想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給莞莞戴上吧，這是奶奶送給你們的禮物。祝福你們?！?/p>

韓暖在一旁看到那對鐲子，馬上想起了三年前，她和阿爸阿媽逛步行街時的情形。這對鐲子，就是那時候她和阿爸阿媽一起幫阿婆挑選的。奶奶一直把它們奉若至寶，不想今天竟也拿來送人了。

“奶奶，這樣貴重的東西，我們不能收哦！”蘇莞推辭道。

“不過是個紀念物件罷了，有什么貴重的？”

“奶奶，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能收！”李想也推辭說。

“相比你媽媽當年救了我暖暖的性命，這兩個鐲子算得了什么呢！”奶奶一臉誠摯的神色，“再說了，這是我送給暖暖的禮物，權當給你們的賀禮了?！?/p>

“……”蘇莞、李想還在猶豫。

“收下吧！”奶奶下命令了。

李想才代蘇莞接下了:“謝謝奶奶！”

“你小子不要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以后要穩(wěn)著點，善待我們莞莞！”奶奶對李想正色道，“莞莞也是我的孫女，你若欺負她，我不饒你！”

“不敢不敢！”李想的二皮臉勁兒又來了，“我疼她還來不及呢！奶奶放心，以后都是她欺負我！”

蘇莞瞋了他一眼，臉都羞紅了。大家都哄笑起來。

楊易楓感覺心里酸溜溜的——不是他貪心，也不是他心有嫉妒，只是他的確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把什么珍貴的東西弄丟了一樣。

“好了，再有兩個菜就可以吃飯了！不過料酒沒有了?！蹦棠剔D臉對弟弟說，“寒寒，去，幫阿婆買瓶料酒來！”

韓寒不滿意了，說:“這么多哥哥姐姐，為啥偏叫我這個弟弟去呢？”

“你這個崽子！”奶奶正要批評。

“奶奶，我去吧?！睏钜讞魃硐仁孔涞?，“讓我去吧！”

沒等分說，他便披上了外套。

“外面冷，你把圍巾圍上！”韓暖將一條白色的圍巾遞給他。

“可真體貼呀！”……

眾人嬉笑著、夸贊著暖暖，看著楊易楓下樓去了。

楊易楓之所以這樣積極，是因為他想出去透透氣——看著蘇莞和李想的親昵互動，他心里壓抑得難受。

——是呀，一個一直那么依戀他的女孩，突然間移情別戀了，任誰都很難無動于衷的吧？更何況，他對蘇莞還是有著很深厚的感情呢。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樓道里昏黃的燈光照在樓梯上，顯得有些沉悶、憂傷。

他將外套的紐扣扣上，把圍巾環(huán)繞在自己脖子上，一圈，兩圈……他才發(fā)現(xiàn)這圍巾，正是蘇莞送給他的。

一種難掩的悲傷，一下子涌上心頭。還沒有走到樓下，他的眼淚便毫無預兆地下來了。

在搖曳的淚光中，他趔趔趄趄地下了樓，雙腳像灌了鉛塊一樣沉重。

索性，他不走了，靠著墻壁，一動不動?；炷猎谘┮怪械暮猓┩竿馓讋C冽地向他的身體滲進來。

或許是太難過了，或許是因為樓道里旋進來的寒風，或許是因墻壁透過來的寒意，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到他的脊背順著墻壁滑下去，竟直不起腰來。

再索性，他雙臂抱著膝蓋，蹲在那里，兩眼無神地看著外面，看著這個到處都是積雪反光的白夜——像極了，一個迷失方向流落到別人家門口的棄兒。

不知過了多久，樓道里隱約有下樓的腳步聲。

楊易楓趕緊撐著膝蓋，想要起身，那腳步聲已經走到樓梯的下邊了。

他本能地瞥了一眼那個身影，感覺是個熟人。

“哥哥？”

——是蘇莞的聲音。

“是你嗎？”

他不回應，趕緊低了頭，悶著頭就要往外面的積雪里走。

“哥哥！”

蘇莞已經看到他剛才蹲在樓道里的情形了，甚至隱約看到他眼角里的淚光了。

她能想象到，他剛才蹲在地上的傷心難過，她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哦，我給奶奶買料酒去?！彼^也不回地走進雪地里。

“哥哥！”蘇莞也沖進雪地里，一把將他從后面抱住了。

——在這個世界里，沒有比看到懷里這個男人傷心，更令她難過的了！

可是，讓他如此傷心難過的，應該就是她吧？于他，是一種殘忍，于她，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呢？

——長痛不如短痛，總要有人做出犧牲的，她覺得自己必須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