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玿端坐在前廳，靜靜看著窗外突然下起的細細春雨，杯中的茶水早已冷透。

成婚五年，有過許多次這樣的等待。

他有時也在想，公主豢養(yǎng)面首在本朝是不談之密，如果長公主行事隱秘些。二人即便做不成恩愛夫妻，也能像許多勛貴夫婦一樣面子上相敬如賓。

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初成婚時，他心中頗有怨氣。

當年高祖起兵定天下，想要將幺女?？倒骷夼c裴家，他的祖父都敢于回絕天子之親。

而如今，燕京城里前途無量的世家子，配了這么個上不了臺面的放蕩公主。

即使公主一早向陛下請示，駙馬面見公主無需按皇家禮制報備行禮，只需持平常夫妻之禮。

可他居處公主隔壁，一月也不會去見她幾次。

這樣輕慢，公主也沒有拿他撒什么怨懟。到現(xiàn)在也是，吃食用具每逢新鮮便遣人送來，宮內(nèi)賜下珠玉綢緞更是必有留他的一份，甚至偶爾天氣突變也會傳人囑咐一二。

最讓人動容的是，成婚大半年后，公主的輿架偶然路過馬球場，撇見他一人騎馬執(zhí)桿，形單影只在場上無所事事，眉間滿是不得志的頹色。

當夜，宮里便傳來陛下命長公主禁足三月的旨令。隨之而來的是陛下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許一元親至駙馬府，傳陛下口諭，命駙馬至翰林院中，參書冊編修事。

靠公主的請托，他成了頭一個沒有官銜，卻可以隨意出入翰林院，掌編書校對的駙馬郎。

等到群臣反應(yīng)過來時，朝堂上的口舌利劍幾乎要戳穿公主府。

裴玿心中一清二楚，她其實不用為他做到這般地步。

二人成婚，陛下意在震懾世家，長公主不過是個由頭。

那段時日，公主府沒有擺過一次樂宴，連京城里的小民們都驚訝于公主的浪女回頭。

是他將公主一手推了出去。

他那嫁給范陽盧氏的姑姑，與丈夫不合，遣送走了家中豢養(yǎng)的一眾優(yōu)伶樂伎。

他從姑姑手中接過色藝雙絕的檀奴，作為答謝公主請托的謝禮。

公主解了禁足，作為駙馬，他首次主動前往公主府看望自己的妻子，以示問安。

他想，以后就這樣吧，像許多的駙馬公主一樣，面上和和樂樂的。他也不再想著經(jīng)世治國了，就在翰林院好好修書，待老時留一文章，也算小有所成。

他囑咐檀奴在外侯著。

女使頗有顏色，大聲通傳說:“快把公主燉了一早上的雉羹端來?！?/p>

他抬頭看到公主梳整齊妝發(fā)，著淡色宮裝在食桌前靜靜待他，那被他藏在抑郁不得志后早已洞悉的心思都浮現(xiàn)在眼前。

公主對他是有真情在的，至少她想要和他有些尋常夫妻的情誼。

等到公主開口表白心意，他打算將檀奴瞞下時。

一切都晚了，檀奴徑直從屋外進來，表明了來意身份。

十四五歲的少年郎長著一副好嗓子，像還長著絨毛的黃鸝鳥，嫩嫩的，帶著清鳴音色。

作為丈夫，他送給了妻子一個可供褻玩的樂伎。

在她為他忤逆請命，洗手做羹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