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蘭遮城的地磚在震顫。韋小寶被蒸汽噴得睜不開眼,耳邊盡是齒輪咬合的咔嗒聲。方才他們破解了鄭成功像腳下的八卦鎖,沒想到整座青銅像竟活了過來——現(xiàn)在這十丈高的機關(guān)神將胸口噴著荷蘭火油,六十四根火繩槍管正把佛郎機炮彈當(dāng)糖豆撒。
"皇上!這買賣虧大發(fā)了!"韋小寶拽著康熙滾進石柱陰影,龍袍擦過的地面立刻被鉛彈犁出溝壑。多隆從青銅像胯下探出腦袋,頂戴上的螃蟹殼簌簌掉渣:"奴才拓在蟹殼上的地圖顯靈了!西邊珊瑚礁洞刻著三把鑰匙孔!" 康熙捂著滲血的右肩,指間鐵蒺藜在石柱上刮出火星:"荷蘭人把末日鐘嵌在熱蘭遮城的地脈上...咳咳...十二時辰后整個臺灣都會沉海。"龍袍裂口處隱約可見皮下有齒輪轉(zhuǎn)動,韋小寶心頭一顫——皇上這傷透著邪乎。
阿珂的尖叫刺破蒸汽。機械巨像左手化作五尺裁紙刀,刀鋒擦著她脖頸劈下,削落的海棠花被吸進排氣閥。韋小寶飛撲救人時,瞥見少女后頸浮現(xiàn)太極紋——陰陽魚中央嵌著朵荷蘭郁金香。"接著!"康熙甩出翡翠鼻煙壺砸中機械像肘關(guān)節(jié)。韋小寶趁機摸到阿珂后背,指尖觸到硬物——半塊刻著拉丁文的青銅虎符!少女突然反手扣住他脈門,瞳孔里齒輪轉(zhuǎn)動:"小心第三根蒸汽管!"話沒說完,機械像腹腔砰然洞開。二十幾個紅頭巾木偶握著操縱桿,眼眶里的荷蘭火折子滋啦作響。多隆的頂戴被韋小寶當(dāng)飛盤甩出,砸翻三個木偶的瞬間,滾燙的開水從爆裂的銅管里噴涌而出。 "去礁洞!"康熙撕下龍袍扎緊傷口,血漬在明黃緞子上暈成八卦圖:"多隆帶著羅盤開路...咳咳...那姑娘的血脈能解機關(guān)..."韋小寶注意到皇上咳出的血沫里閃著金屬光澤。
礁石縫隙滲著咸腥海風(fēng)。韋小寶舉著夜明珠照路,洞壁熒光??挠|須上粘著羊皮紙,拉丁文混著朱砂符咒甚是詭異。阿珂突然扯住他衣袖,太極紋在幽光下流轉(zhuǎn):"有哭聲...三十三個孩子的哭聲..."
轉(zhuǎn)過彎道的剎那,多隆的火折子差點嚇掉。三十三具水晶棺浸泡在海水里,棺中嬰孩渾身魚鱗,臍帶連著荷蘭戰(zhàn)船模型。棺陣中央矗立青銅巨鐘,表盤十二生肖的指針逆跳,齒輪咬合聲與潮汐共鳴。 "鄭家童男煉長生藥..."康熙劍尖挑起泡爛的圖紙,喉間突然發(fā)出金屬摩擦聲。韋小寶轉(zhuǎn)頭時駭然看見——皇上吐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結(jié)成鐵蓮花,花心嵌著轉(zhuǎn)動的小齒輪!
多隆突然鬼叫:"棺蓋在動!"魚鱗嬰孩的白眼仁同時翻起,舌尖倒刺刮擦水晶棺壁。韋小寶掄起鐵錨砸過去,卻聽鏘然脆響——錨頭被鑲金佩劍架住,握劍的荷蘭軍官胸章上,郁金香纏著八卦圖。 "范·德蘭特!"康熙的驚呼帶著血沫:"二十年前你該死在馬六甲..."荷蘭軍官扯開軍裝,藤壺覆蓋的胸口嵌著塊太極銅鏡:"多虧鄭家巫醫(yī)...咳咳...用海蟑螂續(xù)命..."劍鋒突然轉(zhuǎn)向阿珂,卻被她脖頸暴漲的太極紋震偏。
韋小寶摸出燧發(fā)槍時靈光乍現(xiàn)。槍柄西班牙花紋與阿珂發(fā)間干海棠重合——彈巢填進花瓣的剎那,火鳳虛影撞飛荷蘭人。氣浪掀開水晶棺蓋,魚鱗嬰孩的哭聲陡然變成蒸汽笛鳴。 "子丑寅三時位!"康熙的玉扳指在鐘座刮出火星。多隆抱著青銅匣從礁石后滾出:"鄭王爺寶刀...哎?"匣中飛出的三把銅鑰匙刻著震、坎、艮卦,阿珂突然搶過一把插入鎖孔:"逆八卦!要按潮汐時辰轉(zhuǎn)..."
第三把鑰匙被暗流卷走時,韋小寶扎猛子入水。東珠炸開的熒光里,他看見數(shù)百青銅炮管纏著章魚觸手上浮——荷蘭鐵甲艦的撞角正破浪而來!甲板上獨眼老者提著人皮燈籠,燈光映出方怡慘白的臉。"小桂子,"老者掀開大明官帽,十字形傷疤爬滿頭皮:"通吃島的砒霜摻糖,滋味可好?"韋小寶如遭雷擊——這分明是當(dāng)年被他用白糖騙走全部身家的紅毛商人!
暗河突然沸騰。末日鐘齒輪脫扣飛旋,康熙蜷縮著咳出帶齒輪的鐵蓮花。阿珂的太極紋已蔓延到臉頰,握住韋小寶的手滾燙:"我的血能暫緩機關(guān)...但若要徹底停下..."她望向鐘座下的青銅漏斗,那形狀分明是具等人大的刀俎。荷蘭戰(zhàn)艦的炮口開始聚集紅光。獨眼老者獰笑著舉起燈籠,方怡的畫像在火光中扭曲:"一命換一城,這買賣可劃算?"多隆突然慘叫——他的朝珠不知何時變成了串咬人的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