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孟婆，看著忘川河水泛起幽藍(lán)磷光。孟婆舀湯的手突然頓住，白玉碗里倒映出她眼中破碎的月光。

"那年驚蟄的雨特別冷。"她忽然開口，湯勺攪動(dòng)間蒸騰的霧氣模糊了眉目，"他走后的第三千個(gè)春秋，幽谷的靈氣突然開始潰散。"

記憶隨著她的講述漫漶開來，我看見白裙少女跪坐在枯萎的花叢中。她的本命靈花正在凋零，每片花瓣墜落都帶起經(jīng)脈撕裂的疼痛——雙生并蒂的詛咒開始反噬了。

九重天的驚雷就是在這時(shí)劈開結(jié)界的。

三道紫色天雷裹挾著混沌之氣，將山谷梨出深不見底的溝壑。曼陀羅華望著云層中浮現(xiàn)的天道符印，終于明白他們犯下了何等重罪。

"雙生并蒂本為逆天之相，你們竟妄圖各自證道。"天道使者的聲音像冰錐刺入靈臺(tái)，"既然難舍紅塵，便永生永世困守輪回吧。"

少女咳出血來，指尖卻綻開雪白流光。她在漫天雷火中捏碎本命靈珠，用最后的力量在詛咒中撕開一道裂縫——那是留給曼珠沙華的往生路。

"后來我才知道..."孟婆指尖撫過湯鍋里浮沉的記憶光點(diǎn)，"他離開幽谷那日，在人間救了整個(gè)村莊的瘟疫。"

忘川突然掀起巨浪，血色浪花中浮現(xiàn)出塵封的畫面：紅衣少年跪在尸橫遍野的村落，將自己的靈血喂給垂死的孩童。天際雷云翻滾，他仰頭飲盡葫蘆里的桃花釀，對(duì)著蒼穹笑得放肆。

我忽然明白天道為何震怒。曼珠沙華擅自干預(yù)人間生死，而作為雙生并蒂的曼陀羅華，本該是他命盤里最關(guān)鍵的制衡。

"所以您代他受過？"我望向奈何橋畔那抹紅衣，笑忘的衣擺正在陰風(fēng)中翻卷如燃燒的火焰。

孟婆還未答話，幽冥地府突然劇烈震顫。十八層地獄傳來萬鬼哀嚎，三生石表面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我抬頭望向虛空，只見九重天的云梯竟垂落到了忘川河面。

"看來有人不想讓我說完這個(gè)故事。"孟婆素手輕揚(yáng)，整鍋孟婆湯騰空化作水幕，"勞煩尊神告訴那株傻花，當(dāng)年我在詛咒里藏了..."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云梯上走下的玄衣神君抬手結(jié)印，金色鎖鏈瞬間纏住孟婆周身。我認(rèn)出那是執(zhí)掌天刑的勾陳星君，他眉心天道符印與記憶中的雷劫如出一轍。

笑忘的彼岸劍以出竅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