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春天來得突然,窗外的梧桐樹抽了新芽,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在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賀峻霖坐在陽臺的藤椅上,右臂搭著扶手,左手捧著一本書。書頁很久沒翻動了,他的目光落在遠處,不知道是在看樹梢上的麻雀,還是更遠的地方。
嚴浩翔從廚房探出頭,手里還拿著湯勺:"賀兒,中午想吃什么?"
賀峻霖回過神來,轉頭看他:"都行。"
"西紅柿雞蛋面?"嚴浩翔問。
賀峻霖點點頭,嘴角微微揚起:"嗯。"
廚房里飄出淡淡的香氣。
嚴浩翔的廚藝算不上好,但賀峻霖生病后,他硬是學會了熬湯、煮面、蒸蛋,甚至還能包幾個歪歪扭扭的餃子。
"鹽放多了。"賀峻霖嘗了一口,評價道。
嚴浩翔立刻緊張起來:"那別吃了,我重新做。"
"不用。"賀峻霖又低頭喝了一口,"挺好的。"
嚴浩翔看著他緩慢進食的樣子,喉嚨發(fā)緊。賀峻霖的右手使不上力,只能用左手拿勺子,動作很慢,偶爾還會灑出來一點。但他沒讓嚴浩翔喂,固執(zhí)地自己吃完了一整碗。
下午,賀峻霖睡著了。
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嚴浩翔坐在床邊,輕輕撥開他額前的碎發(fā),指尖觸到皮膚的溫度時才稍稍安心。
賀峻霖的呼吸很輕,胸口幾乎看不出起伏。嚴浩翔盯著看了很久,直到確認他的確只是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起身,去陽臺接了個電話。
"專輯的事……"經(jīng)紀人欲言又止。
"再等等。"嚴浩翔低聲說,回頭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他現(xiàn)在需要我。"
掛斷電話,嚴浩翔站在陽臺上發(fā)了會兒呆。樓下的花園里,幾個小孩在追逐打鬧,笑聲傳得很遠。
傍晚,賀峻霖醒了。
他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才慢慢挪到輪椅上。嚴浩翔聽見動靜,立刻從廚房跑出來:"醒了?餓不餓?"
賀峻霖搖搖頭:"想出去走走。"
小區(qū)的花園里,櫻花開了幾樹,風一吹就簌簌地落。嚴浩翔推著輪椅,沿著石板路慢慢地走。賀峻霖仰頭看著花瓣飄落,有幾片落在他的膝頭。
"好看嗎?"嚴浩翔問。
"嗯。"賀峻霖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指尖微微發(fā)顫,"以前都沒注意過。"
嚴浩翔蹲下身,把落在賀峻霖發(fā)間的花瓣輕輕拂去:"明年我們早點來看。"
賀峻霖沒說話,只是看著遠處的夕陽,眼睛里映著橘紅色的光。
晚上,嚴浩翔給賀峻霖擦澡。
浴室里水汽氤氳,賀峻霖坐在凳子上,背對著嚴浩翔。他的脊背瘦得能看見骨頭的輪廓,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
"疼嗎?"嚴浩翔的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他。
賀峻霖搖頭:"不疼。"
可嚴浩翔還是看到了他微微繃緊的肩膀,和藏在發(fā)絲間咬緊的牙關。他放輕了力道,溫熱的水流滑過賀峻霖的皮膚,像是怕驚擾一場易碎的夢。
擦干身體后,嚴浩翔幫賀峻霖穿上睡衣。賀峻霖的右手無力地垂著,像一只折翼的鳥。嚴浩翔小心地托著它,輕輕套進袖口。
"嚴浩翔。"賀峻霖突然開口。
"嗯?"
"明天……我想吃餛飩。"
嚴浩翔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好,我明天一早就去買。"
夜深了。
賀峻霖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的月光。嚴浩翔躺在他身邊,手臂虛虛地環(huán)著他的腰,像是怕他半夜疼醒,又像是怕他無聲無息地消失。
"睡吧。"嚴浩翔輕聲說。
賀峻霖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wěn)。嚴浩翔卻一直沒睡,借著月光看著他安靜的側臉,直到天邊泛起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