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青銅樹底下的根脈纏得跟網(wǎng)一樣,溫桉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里鉆。手機咯吱咯吱震得她肋骨生疼,掏出來一看,那個定位點已經(jīng)從藍色變成了刺目的紅色,旁邊幾個字忽明忽暗——"生命體征微弱"。
"撐住啊宋知雨..."她咬著后槽牙往更深處跑。頭頂傳來青銅板被劈開的脆響,魔尊那伙人的腳步聲像重錘似的砸在樹根上,震得她耳膜嗡嗡響。
越往里走光線越暗,只有墻壁上那些蝌蚪似的符文在幽幽發(fā)亮??諝饫镲h著股怪味,像是燒紅的銅塊扔進水桶里的腥氣,混著魔修身上那股爛草味,熏得她嗓子眼發(fā)緊。腳下突然被什么東西硌了一下,溫桉踉蹌兩步扶住旁邊的樹根,掌心立刻傳來灼熱感。
不是樹根。她低頭用手機屏幕一照,倒吸口涼氣——是片青黑色的鱗片,足有巴掌大,邊緣還在微微顫動,像是剛從活物身上掉下來的。鱗片表面刻著細密的紋路,跟宋知雨日記里畫的某個圖騰有點像。
身后突然傳來枝葉斷裂的脆響。溫桉滾到一堆盤結(jié)的根須后面,把手機屏幕按滅。五個黑影從通道口滑進來,落地時悄無聲息。為首那個提著柄骨刃,頭盔上的尖角在幽藍光線下泛著冷光。
"魔尊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魔修的聲音像磨盤子似的,"搜仔細點,這丫頭身上有青銅樹的氣息。"
溫桉捂住嘴往更窄的縫隙里縮。根須擦過臉頰,沾了滿臉冰涼的粘液。她摸到個凸起的東西,心里咯噔一下——是早上從帆布包掉出來的青銅羅盤,盤面刻著的向日葵圖案正貼著掌心發(fā)燙。
"這里有動靜!"
骨刃劃破空氣的尖嘯聲撲面而來。溫桉猛地側(cè)身滾開,根須轟然倒地濺起大片銅粉。她反手抽出短劍,劍鋒在幽藍光線下映出張蒼白的臉。魔修們呈半圓圍上來,骨刃上的倒刺泛著綠光,一看就淬了毒。
"五個打一個,你們魔界真是越來越出息了。"溫桉故意拖長聲音,眼睛飛快掃視四周。通道盡頭有道微光,看著像是個岔路口。
"小丫頭片子嘴還挺硬。"領(lǐng)頭的魔修獰笑著舉起骨刃,"等把你帶去見魔尊,有你哭的時候——"
劍光突然從斜刺里劈下來,帶著股灼熱的氣浪。為首的魔修慘叫一聲倒飛出去,半邊身子都著了火。溫桉驚得后退半步,這才看清來人——紅衣長發(fā),腰間懸著塊鳳凰紋玉佩,眉眼間的圖騰跟記憶里鳳凰城的標志一模一樣。
"難遇?"溫桉失聲叫道。
紅衣少女轉(zhuǎn)過身,劍鋒直指她的咽喉。那雙杏眼里全是血絲,鳳凰圖騰在眉心突突直跳:"你怎么會有這個羅盤?"
溫桉還沒來得及說話,剩下四個魔修已經(jīng)撲了上來。難遇冷哼一聲,手腕翻轉(zhuǎn)帶起漫天火星?;饎β舆^之處,青銅樹根"滋滋"冒著白煙。溫桉瞅準空檔刺中一個魔修的后心,短劍卻被對方盔甲彈開,震得虎口發(fā)麻。
"用你的玉佩!"難遇突然喊道。她一劍挑飛個魔修,自己后背卻被抓出三道血痕,"你不是有宋知雨給的玉佩嗎?"
溫桉下意識按住衣領(lǐng)里的玉佩。就在指尖觸到玉佩的瞬間,難遇腰間的鳳凰玉佩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紅光。兩股力量在空中相撞,溫桉感覺像是有人拿電烙鐵捅了她心窩一下,眼前陣陣發(fā)黑。
"嗡——"
奇怪的震顫從地底傳來。溫桉和難遇同時被震飛出去,重重撞在對立的墻壁上。魔修們更慘,直接被震得七竅流血,躺在地上抽搐著化成黑煙。通道里彌漫開燒焦羽毛的味道,溫桉咳得撕心裂肺,抬頭正對上難遇驚疑不定的眼神。
"你到底是誰?"難遇捂著胸口站起來,鳳凰圖騰亮得像要燒起來,"為什么宋知雨的護身符會認你為主?"
溫桉剛要開口,手機突然發(fā)瘋似的震動起來。她手忙腳亂地掏出來,屏幕上的定位點正瘋狂閃爍,旁邊跳出一行猩紅的字——"意識連接中斷倒計時:10"。
"操!"溫桉拔腿就往通道盡頭跑。根須在身后瘋狂扭動,像是活過來的巨蟒。難遇的怒吼聲遠遠傳來:"站??!把話說清楚!"
轉(zhuǎn)過彎道是個豁然開朗的洞窟。中央矗立著棵半凋的青銅巨樹,樹杈間掛滿了透明的繭,每個繭里都蜷縮著模糊的人影。溫桉跑到最近的一個繭前,渾身的血都涼透了——里面是二師弟江余,臉色慘白得像張紙,手腕上還戴著她送的平安繩。
"這到底是..."溫桉伸手去摸繭壁,指尖剛碰到就被燙得縮回手。繭上布滿了細密的血管,正一跳一跳地搏動著,像顆巨大的心臟。
"這些都是祭品。"難遇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說不出的疲憊,"天道要用他們的魂魄修補青銅樹。"她走到另一個繭前,里面的少女穿著鳳凰城的紅衣,額間同樣有鳳凰圖騰。難遇的手指輕輕撫過繭壁,聲音發(fā)顫:"我妹妹也在里面。"
溫桉轉(zhuǎn)頭看著她:"滅門那天,你也在場?"
難遇沉默了很久,久到溫桉以為她不會回答。"我躲在地窖里。"她突然開口,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親眼看見父親把鳳凰血咒打進哥哥心口..."她轉(zhuǎn)過身,眼眶通紅,"那天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后山?為什么只有你一個外人活著離開?"
手機屏幕突然暗了下去。溫桉的心跟著沉到谷底,慌忙按開機鍵,屏幕卻始終漆黑一片。宋知雨那邊徹底斷了聯(lián)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溫桉把手機攥得死緊,指節(jié)發(fā)白。記憶像潮水般涌上來——滅門那天她確實在鳳凰城,懷里還揣著宋知雨給的羅盤。可具體發(fā)生了什么,腦子里卻像是蒙上了層白霧。
"不知道?"難遇突然笑了,笑聲凄厲得刺耳,"整個鳳凰城三百多口人,就你一個陌生面孔出現(xiàn)在禁地里!要不是你偷走了鎮(zhèn)魂珠,我哥怎么會死?"
她突然拔劍刺來。溫桉驚得連連后退,后背撞到青銅巨樹的樹干。劍鋒停在她咽喉前一寸,難遇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說啊!你把鎮(zhèn)魂珠藏哪了?"
青銅巨樹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溫桉感覺后背的樹皮正在發(fā)燙,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樹而出。難遇也察覺到不對,猛地后退兩步舉起火劍戒備。樹杈間的繭開始搖晃,繭壁上血管的搏動越來越快,發(fā)出嬰兒心跳般的"咚咚"聲。
"轟隆——"
最大的那個繭突然炸裂。粘稠的汁液濺了溫桉滿臉,她抹了把臉看過去,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繭里的人穿著病號服,手腕上還插著輸液管,正是面無血色的宋知雨!
"知雨!"溫桉瘋了似的沖過去。宋知雨的身體軟軟地倒在她懷里,胸口沒有起伏。溫桉的手抖得跟篩糠似的,探到她鼻息下時,指尖突然傳來微弱的氣流。
還有氣!
"愣著干什么?"難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宋知雨脖頸上的玉佩,"不想她死就跟我走!"
溫桉這才發(fā)現(xiàn),難遇的鳳凰玉佩正貼著宋知雨的護身符發(fā)光。兩種光芒交織成金色的網(wǎng),把宋知雨籠罩在里面。青銅巨樹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地面裂開道道縫隙,黑色的魔氣從裂縫里咕嘟咕嘟冒出來,像是沸騰的瀝青。
"魔尊要來了。"難遇拽著她沖向洞窟深處,"想救宋知雨,就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溫桉抱著宋知雨跌跌撞撞地跑。懷里的人輕得像片羽毛,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她低頭看著宋知雨蒼白的臉,心里某個模糊的記憶片段突然變得清晰——
滅門那天,宋知雨也在鳳凰城。
她就站在祭壇上,背對著自己。紅衣染血,手里提著的劍還在滴著血。祭壇中央躺著的人...穿著鳳凰城少主的服飾,胸口有個血洞。
"別過來!"溫桉猛地甩開難遇的手,后退兩步撞在青銅樹上。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衣服里,凍得她渾身發(fā)抖。宋知雨的日記、青銅樹的預(yù)言、江余被做成爐鼎...所有碎片突然拼湊成完整的畫面。
難遇看著她突然變了臉色,眼神一點點冷下去:"想起來了?"她舉起火劍,劍尖直指宋知雨,"殺了我哥的人,就是她對不對?"
魔氣翻涌著從裂縫里噴涌而出,洞窟頂?shù)那嚆~灰簌簌落下。難遇的火劍"嗡"一聲響,火焰漲得有兩人高。溫桉下意識抱緊宋知雨,后背緊緊貼著發(fā)燙的樹干。
"是她殺了我哥。"難遇的聲音在魔氣中回蕩,帶著復(fù)仇的快意,"你懷里的這個人,才是鳳凰城滅門的真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