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辭從記事起就生活在京城福利院灰暗的圍墻內(nèi)。她不愛說話，總是安靜地蜷縮在角落，像一只警惕的幼獸。其他孩子們嬉戲打鬧的聲音從不會傳到她耳中——他們早已默契地將這個"怪胎"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那些刻意壓低的竊竊私語和毫不掩飾的嘲笑聲，即使年幼如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裹挾的惡意。

她與簡亓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個陽光慵懶的午后。操場的角落，斑駁的樹影在地上畫出破碎的圖案。三歲的虞辭抱著一本破舊的《數(shù)學趣題集》，纖細的手指在泛黃的紙頁上勾畫著。她全神貫注的模樣與周圍嬉鬧的孩子們格格不入。

簡亓就是在這時注意到了她。少年放輕腳步，從身后靠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小姑娘正在解的竟是一道高等數(shù)學題。更令他訝異的是，那些歪歪扭扭的鉛筆字跡間，隱約可見正確的解題思路。

簡亓"這里寫錯了。"

少年清潤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虞辭猛地抬頭，陽光從樹葉間隙漏下來，在少年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修長的手指指向她換算錯誤的地方。虞辭低頭核對，發(fā)現(xiàn)確實錯了，連忙用橡皮擦去錯誤的步驟。

小虞辭"謝謝。"

她的聲音細如蚊蚋，眼睛卻一直盯著少年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

簡亓"你叫什么名字??？"

小虞辭"虞辭。"

她小聲回答，悄悄抬眼打量這個陌生的少年。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襯衫，鏡片后的眼睛像兩泓清泉。

簡亓"我是簡亓。"

少年笑了，陽光在他睫毛上跳躍。

從那以后，虞辭經(jīng)常抱著書本去找簡亓請教。少年總是耐心地為她講解，有時甚至會找來更難的題目考她。在朝夕相處中，簡亓對虞辭的關(guān)心漸漸超出了學習的范疇。他會記得給她多帶一個蘋果，會在下雨天提醒她加衣服，會在她被其他孩子欺負時不動聲色地擋在她面前。而虞辭對他的稱呼，也從最初的"你"，慢慢變成了帶著依賴的"阿亓哥哥"。

簡亓發(fā)現(xiàn)，這個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在數(shù)學和邏輯思維上有著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天賦。更令他心疼的是，她也是和自己一樣無家可歸的苦命人。他打心底疼愛這個妹妹，像守護一株倔強生長在石縫中的幼苗。

簡亓"這是第幾次了，知道錯沒？"

簡亓坐在床邊，語氣雖然嚴厲，鏡片后的眼睛里卻盛滿擔憂。

躺在床上的虞辭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蓋著濕毛巾，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輕輕拽住少年的衣角，聲音帶著鼻音：

小虞辭"哥哥不要生氣嘛~"

簡亓向來拿她這副模樣沒轍。小姑娘軟糯的尾音像羽毛般拂過心頭，讓他強裝的嚴厲瞬間土崩瓦解。

簡亓"答應(yīng)我下次不準光腳走路了，還有頭發(fā)吹干再睡覺。"

他無奈地嘆氣，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小虞辭"好~哥哥不生氣了吧？"

虞辭得寸進尺地往他手邊蹭了蹭。

簡亓"哥哥本來就沒生氣，"

簡亓揉了揉她蓬松的發(fā)頂，

簡亓"哥哥只是擔心你。"

他的手指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fā)，

簡亓"現(xiàn)在頭還疼嗎？"

虞辭搖搖頭，發(fā)絲在枕頭上摩挲出細碎的聲響。簡亓這才放下心來，掌心貼在她額頭上試了試溫度。

簡亓"好了，睡吧。"

他輕聲說，像在哄一個珍貴的夢境。

就這樣，簡亓和虞辭相依為命地度過了兩年時光。直到虞辭五歲那年春天，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被簡亓帶著走進她的宿舍。

小虞辭"阿亓哥哥！"

看清來人的瞬間，虞辭像只歡快的小鳥從床鋪上跳下來，赤著腳就要往少年懷里撲。

簡亓"小心點，穿鞋。"

簡亓快步上前，蹲下身替她把小皮鞋套上。虞辭這才注意到，哥哥身后還站著三個人：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一個與簡亓年紀相仿的少年，以及滿臉堆笑的福利院院長。

虞辭下意識攥緊了簡亓的手，小小的身體往他身后縮了縮。察覺到她的不安，簡亓立刻回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

簡亓"丁老爺，這是我妹妹。"

簡亓的聲音比平時更加沉穩(wěn)，

簡亓"我只想和我妹妹在一起。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丁老爺子的目光越過簡亓的肩膀，落在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上。虞辭好奇地探出半個腦袋，正好對上老人慈愛的目光，又慌忙縮了回去，把臉埋在簡亓的后背上。

丁老爺子"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丁老爺子蹲下身，盡量放柔了聲音問道。

虞辭沒有回答，只是把簡亓的衣角攥得更緊了。一旁的院長連忙插話：

辛勤小龍?zhí)?/a>『院長』"她叫虞辭，今年五歲了。"

丁老爺子"虞辭小朋友啊，"

丁老爺子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

丁老爺子"長得真俊俏。"

他重新站起身，看向簡亓時目光變得鄭重：

丁老爺子"簡亓啊，你想跟妹妹在一起，沒問題。你和虞辭，我都收養(yǎng)了。"

見少年仍有些猶豫，他又補充道：

丁老爺子"丁家是京城有名的大家族，你和虞辭去了丁家，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簡亓"阿辭單純，受不了爾虞我詐。"

簡亓固執(zhí)地護著身后的小人兒。

丁老爺子"放心，"

丁老爺子拍拍胸脯，

丁老爺子"我直接把你們倆接到老宅住，那里只有我和阿程。"

他指了指身旁一直沉默的少年。

簡亓低頭看了看緊緊依偎著自己的虞辭，又抬頭環(huán)顧這間簡陋的宿舍，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簡亓"院長阿姨，麻煩您帶他們兩位先出去，我想和阿辭單獨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