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潭水面上的水泡越冒越急,"咕嚕咕嚕"地響,像口燒滾的水壺。我抹了把臉上的血和泥,后背傷口貼在冰涼的石壁上,凍得一哆嗦。手里兩塊銅鏡碎片拼在一起嚴(yán)絲合縫,右上角嵌著的黑色小方塊在綠光下泛著冷光——那玩意兒絕對是塊電路板,上面銀色的線路看得清清楚楚。
"操他娘的。"我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把銅鏡塞回懷里。爺爺十年前失蹤時帶走的半塊鏡子,怎么會被人嵌進這鬼東西?再說這白蛇肚子里為什么會有爺爺?shù)钠刑嶙邮执繜o數(shù)個問題在腦子里亂撞,頭又開始抽抽地疼。
潭水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岸邊的碎石子"嘩啦啦"往水里滾。我扶著石壁站起來,右手腕腫得跟發(fā)面饅頭似的,稍微一動就疼得鉆心。肋骨那也不對勁,深呼吸時像有把錐子在里面攪。
"這鬼地方。"我盯著冒泡的潭面罵了句,心里卻跟明鏡似的——必須下去看看。這可能是找到爺爺?shù)奈ㄒ痪€索,哪怕下面是刀山火海。
我從背包里翻出剩下的半瓶白酒,咬開瓶塞灌了一大口。酒液火辣辣淌進喉嚨,嗆得我直咳嗽,但渾身也暖和了些。撕下襯衫袖子,咬著牙把骨折的右手綁在胸前固定住,又撿起根還算結(jié)實的樹枝當(dāng)拐杖。洛陽鏟和黑驢蹄子都掉進潭里找不著了,現(xiàn)在身上就剩把折疊鏟和半包壓縮餅干。
"爺,保佑孫子。"我摸摸胸口揣著的銅鏡和菩提子手串,深吸一口氣,一瘸一拐走到潭邊。水還是那么綠,深不見底,剛才那條白蛇的尸體連個影子都沒有,好像從來沒存在過。
剛把左腳伸進水里,就凍得一激靈。這水比冰窖還冷,傷口像被撒了把鹽,疼得我差點叫出聲。我咬著牙一點點往下滑,冰冷的潭水很快沒過腰,凍得我嘴唇發(fā)紫。
"媽的,拼了。"我最后看了眼岸上的月光,深吸一口氣扎進水里。
剛?cè)胨秃蠡诹恕L兜椎乃疁啙岬每床磺鍠|西,手電光剛照出去半米就散了。我憋著氣往下潛,右手不能動,全靠左手劃水。越往下水溫越低,傷口疼得像要裂開,眼前陣陣發(fā)黑。就在快要憋不住氣的時候,腳突然踩到個硬東西。
我心里一喜,踩著東西往上浮了浮,露出半個腦袋換氣。手電四處亂照,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處傾斜的石臺邊緣。潭水到我脖子這兒,水面離頭頂?shù)溺娙槭挥幸幻锥喔摺偛挪鹊氖菈K青石板,上面刻著模糊的紋路。
"咕嚕?!?頭頂又有水泡掉下來,砸在臉上冰涼。我抬頭看去,手電光正好照到前方一塊巨大的青銅門,門上方的石壁不斷往下滴水。那門半掩著,下面有個能容一人鉆過去的縫隙,水泡就是從門縫里冒出來的。
手電光掃過青銅門,我突然僵住了。門上刻著的不是普通花紋,而是咱摸金校尉特有的符咒——"雞鳴燈滅不摸金"七個古字,旁邊還有個倒懸的彼岸花圖案。這符咒我從小看到大,爺爺?shù)墓P記本里畫了不下百遍。
"怎么會..."我的心跳瞬間加速,幾乎忘了呼吸。這深山水潭底下,怎么會有刻著李家祖?zhèn)鞣涞那嚆~門?
就在這時,手電光無意中掃過門縫,我隱約看到里面有東西在動。不是搖晃,是...爬行!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后退半步,腳踢到個軟乎乎的東西。低頭用手電一照,胃里立刻翻江倒?!前虢厝说氖直酃牵厦孢€掛著破爛的衣服碎片。再仔細一看,青銅門周圍的水里密密麻麻全是骨頭,不知道堆了多少年。
突然,眉心一陣發(fā)燙,天眼通自動打開了。眼前的景象瞬間變了——渾濁的潭水變得透明,我能清楚地看見那些骨頭堆里藏著的東西: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蟲子,密密麻麻地在白骨縫隙里爬來爬去。
"尸蹩!"我倒吸一口涼氣,趕緊往后退。這玩意兒比粽子還難纏,要是被它們爬進傷口里,不出十分鐘就得變成一堆白骨。
青銅門后的動靜越來越大,還伴隨著"沙沙"的摩擦聲。我咬咬牙,現(xiàn)在退出去這輩子都得后悔。左右看了看,找到塊臉盆大的石頭。我用左手費勁地抱起石頭,瞄準(zhǔn)剛才看到有東西爬動的位置,猛地砸了過去!
"砰!"石頭砸在青銅門內(nèi)側(cè),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緊接著,里面?zhèn)鱽硪魂嚧潭乃圾Q,聽著像是什么蟲子被砸中了。我趁機深吸一口氣,左手護住胸口的銅鏡,彎腰從門縫鉆了進去。
剛進門就感覺腳下一滑,好像踩在什么黏糊糊的東西上。我趕緊打開手電照去,發(fā)現(xiàn)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黑色粘液,還冒著泡,散發(fā)出股難聞的霉味。這里是條狹窄的通道,兩邊石壁上插著早已熄滅的火把,年代久遠得都快和石壁長在一起了。
通道盡頭有光!不是手電光,是種淡淡的紅光,一閃一閃的,像鬼火似的。我握緊折疊鏟,一步一滑地往前走。越靠近紅光,越能聽到奇怪的聲音——像是水滴聲,又像是...呼吸聲?
走到通道盡頭,眼前豁然開朗。這是個不算大的墓室,圓形的,中央有個石臺,紅光就是從石臺上發(fā)出來的。最讓我頭皮發(fā)麻的是,墓室頂上掛著十幾具尸體,都用鐵鏈吊在鐘乳石上, feet離地半米,隨著空氣流動輕輕搖晃??匆路邮?,有古代的也有現(xiàn)代的,年代跨度起碼幾百年。
"媽的,什么鬼地方。"我咽了口唾沫,手電光掃過那些尸體。他們的臉都浮腫發(fā)白,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著石臺,看著特別瘆人。
石臺上到底放著什么?我握緊了折疊鏟,一步一步往石臺挪。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水響!
我猛地回頭,手電光正好照在門口——一個人影站在那里,手里拿著根長矛,矛尖還在往下滴水。那人全身都裹在破爛的黑布里,只露出兩只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寒光,直勾勾地盯著我。
"誰?!"我舉起手電對著他臉照去。那人沒說話,突然動了!速度快得像陣黑風(fēng),手里的長矛帶著風(fēng)聲直刺我面門!
我下意識地往旁邊滾,長矛"噗嗤"一聲扎在我剛才站的地方,插進石頭里半尺深!我驚出一身冷汗,顧不上爬起來,手腳并用地往后退。那人拔出長矛,又是一記橫掃,矛桿帶著破風(fēng)聲砸向我的腰!
"操!"我用折疊鏟勉強一擋,"當(dāng)"的一聲,震得我左手發(fā)麻,鏟子差點飛出去。這人力氣太大了,而且身手好得不像話。我現(xiàn)在右手骨折,肋骨也可能裂了,根本不是他對手。
墓室地方不大,他把長矛耍得虎虎生風(fēng),我根本沒地方躲。好幾下都是險之又險地擦著身子過去,衣服被劃破好幾道口子。
"有本事別躲!"我氣急敗壞地喊道。話音剛落,那人突然變招,長矛猛地刺向我腳下,逼得我只好往上跳。就在我騰空的瞬間,他手腕一抖,長矛突然轉(zhuǎn)向,用矛桿狠狠砸向我胸口!
這一下躲不開了!我閉上眼睛等死,卻聽見"當(dāng)啷"一聲脆響,胸口突然震了一下,但不怎么疼。睜開眼一看,是爺爺?shù)钠刑嶙邮执畳煸诹嗣瑮U上。那顆被我咬壞的菩提子正好卡在矛桿的縫隙里!
趁他愣神的功夫,我趕緊落地后退。那人看著矛桿上的手串,動作明顯遲滯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困惑?
"這手串你從哪兒來的?"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很久沒說話,聽著有點耳熟。
我心里一動,剛想說什么,他突然再次攻來!長矛舞得比剛才更急,招招致命。我被逼到墻角,退無可退。就在長矛刺向我喉嚨的瞬間,他突然手腕一轉(zhuǎn),長矛擦著我脖子過去,"噗"地扎進身后的石壁里,離我耳朵不到三寸!
汗水順著額角流進眼睛,我盯著他握矛的手——那是雙飽經(jīng)滄桑的手,指甲縫里全是泥,虎口位置有個月牙形的傷疤。
等等,這個傷疤...我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小時候爺帶我上山打獵,被野豬抓傷的就是這個位置!一模一樣的傷疤!
"你...你剛才那招..."我聲音都在抖,"海底撈月...這是我爺教我的獨門槍法..."
那人渾身一震,握著長矛的手開始發(fā)抖。過了半天,他緩緩抬起另一只手,摘下裹在頭上的黑布。
手電光正好照在他臉上。盡管滿臉皺紋、頭發(fā)胡子全都白了,但那張臉我絕不會認(rèn)錯!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睛,還有下巴上那顆痣...
"爺?"我手里的手電"啪嗒"掉在地上,電池摔了出來,墓室瞬間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石臺的紅光還在幽幽地亮著。
"你...你怎么會..."我感覺全身的血都沖到了頭上,耳朵嗡嗡作響,"他們都說你十年前就死在始皇陵了!我還給你立了衣冠冢!"
黑暗中傳來一聲長嘆,接著是爺爺沙啞的聲音:"蛋兒...我的傻蛋兒..."
就在這時,石臺那邊突然傳來"嘀嘀"的輕響。我和爺爺同時看向石臺,只見紅光突然變亮,還伴隨著輕微的震動。
"不好!"爺爺突然抓住我的手,力度大得嚇人,"他們發(fā)現(xiàn)了!快跟我來!"
他拉著我就往墓室深處跑。我瘸著腿跟不上,差點摔倒。爺爺這才想起我受傷了,趕緊放慢速度,扶著我的胳膊往前走。他的手很涼,一直在發(fā)抖。
"爺,到底怎么回事?"我忍不住問道,"這十年你去哪兒了?那些尸體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爺爺沒回答,只是把我拉到一面石壁前,摸索了幾下,"咔噠"一聲,石壁上突然出現(xiàn)一道暗門。他把我推了進去,自己也跟著進來,然后反手關(guān)上暗門。
暗門里漆黑一片,爺爺從懷里掏出個火折子,吹亮了。微弱的火光下,我看見這是個只能容納兩個人的狹小空間。
"蛋兒,聽爺說。"爺爺看著我的眼睛,眼神里全是復(fù)雜的情緒,"這里不安全,幾句話說不清楚。但你要記住,不論待會兒看見什么,聽見什么,都不要出聲,更不要沖動。"
"為什么?"我問道,"您倒是告訴我?。偛拍莻€是什么人?不對,您剛才是想殺我嗎?"
爺爺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再睜開時,眼睛紅了:"我是被逼的...十年了...我每天都想逃出去找你,但他們有蠱!在我身體里種了蠱蟲!"
"誰?是誰逼您的?"
爺爺剛想說話,突然臉色一變,把火折子吹滅了。狹小的空間里瞬間陷入一片漆黑,只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他們來了..."爺爺在我耳邊低語,聲音里帶著恐懼,"千萬別出聲..."
黑暗中,我聽見外面?zhèn)鱽砟_步聲,不止一個。有人在說話,但聲音很模糊,聽不清內(nèi)容。接著是金屬碰撞的聲音,好像有人在用工具撬什么東西。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越來越近,好像到了暗門外面。我和爺爺緊緊貼在石壁上,連呼吸都屏住了。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胸口發(fā)燙——是那塊銅鏡!
我悄悄掏出來一看,銅鏡碎片上嵌著的電路板正在發(fā)出微弱的紅光,還伴隨著"嘀嘀"的輕響,和剛才石臺上的聲音一模一樣!
"這銅鏡..."我震驚地看著爺爺。
爺爺?shù)哪樕阢~鏡的紅光下顯得異常凝重:"這不是普通的銅鏡...是鑰匙...打開長生之門的鑰匙..."
話音未落,暗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猛地踹開!刺眼的手電光直射進來,照亮了我和爺爺蒼白的臉。
"找到他們了!"一個粗啞的聲音喊道,"老大,守墓人和那小子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