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訝然的望向長柏,她能察覺到他語氣中帶了些別的什么。
長柏只凝望滿地如霜似雪的月光:“往后別再隨意輕賤了自己?!?/p>
墨蘭壓住心中的惴惴不安,道:“兄長,話說完了,我能回去了吧?!?
長柏從袖里取出一直發(fā)簪為她帶上,見她隨著他靠近屏息斂聲,身體有些僵硬,仍然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輕笑道:“在外面連只有幾面之緣的人突然冒犯都不怕,我還以為你真不知道怕呢?自己家里,我是你兄長,是絕不會對你做什么,何必如此驚慌無措。”
“兄長……我……”墨蘭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的言語行為已經(jīng)模糊兄妹的界限,她更怕說錯什么做錯什么惹怒了面前這個近乎陌生的人。
以往的長柏生性沉默寡言,行止端方嚴謹,少年老成,不論讀書做事,都自覺老練。今晚的他和以往相同,溫和隨性但卻格外強勢。
長柏似乎并不覺得自己言行出格,以欣賞的眼光看了墨蘭片刻:“方才讓人抬過來的那些是顧廷燁送的,這支是我今天挑了一下午買的,果然很稱你。”
墨蘭有些局促不安,微微福禮 :”謝謝兄長?!?/p>
“嗯,回屋吧?!?/p>
墨蘭如遇大赦,匆匆跑進屋后,立刻拔下長柏的剛送的發(fā)簪。
那是一支白玉蘭發(fā)簪,通體呈現(xiàn)溫潤的乳白色,仿佛凝聚了月光的精華。玉質(zhì)細膩無瑕,在燭光下透出柔和的光澤。發(fā)簪頂端雕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蘭花,花瓣層疊有致,每一處紋理都精雕細琢。觸手生溫的玉質(zhì)表面泛著淡淡的瑩光,隱約可見天然形成的云霧狀紋路,為這支發(fā)簪平添幾分靈動之氣。
價值不菲,但很明顯長柏就是在告訴她,他很介意梁晗對她的親昵,那他把她送給顧廷燁算什么?
墨蘭羞惱之中很想把玉簪給扔了,但潛意識告訴她不能這么做。糾結(jié)一番,她還是隨意將其放在梳妝臺表上,若是哪天不小心摔碎了,也不能怪她。
床帳的帷簾間,稀疏而雅致地懸垂著三五枚鎏金鏤花銀薰球。這些銀薰球極盡精巧,其上鐫刻的花紋繁復(fù)細膩,纏枝紋樣宛若天成,清晰流暢得如同一曲無聲的樂章。球中盛放的安息香悄然溢出,香氣如絲如縷,在空氣中緩緩纏繞,最終隱沒于四周錦繡之間,仿佛她的未來,也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變換消散。
墨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心頭似有無形的紛擾拉扯,又像那香氣一般,雖輕柔卻揮之不去,徒留一片悵然與無解的思緒在黑夜中蔓延。
她“呼”地翻身從床上坐起,靜靜看著床邊燭臺燃著的紅燭上小小的跳躍的火苗。暗自想道,其他人想什么做什么,實在摸不透,她如今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既然只能靜觀其變,墨蘭連著三五日都沒有出門。林噙霜幾乎是日日都來看她,覺得墨蘭的后半生已經(jīng)得到了足夠的保障。她并不是真的相信顧廷燁是浪子回頭,也不覺得他會對墨蘭癡情不變。但墨蘭只有嫁給他便能得大筆錢財,確實讓她對顧廷燁大方連聲稱贊。隨后便是叮囑墨蘭嫁給顧廷燁后一定要趁著感情好的時候多哄些錢財,錢哪怕花不完但永不嫌多。
墨蘭心煩意燥,決心寫字靜氣凝神,便讓人在桌案鋪好宣紙,又細細的磨了一硯濃墨,剛提筆寫了一句“知我心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如蘭明蘭便來串門了,她擱下筆,出門迎兩人進來。
寒暄過后,明蘭一抬眼便瞧見黃花梨木雕海棠嵌大理石的桌案上,鋪了一層雪白的宣紙,墨跡未干,便笑道:“我們打攪四姐姐了?!?/p>
墨蘭笑笑:“不過是寫著打發(fā)時間罷了。”
明蘭走到案前拈起紙張來看,疑問道:“四姐姐有煩心事?”
“四姐姐如今能有什么煩心事?”如蘭插嘴道:“顧二叔可大方了……翠寶齋的釵釵環(huán),琉璃閣玉器,瑞和祥綢緞,古跡珍玩,靈芝燕窩,都跟不要錢似往四姐姐這里送!”
這話說的有點酸,墨蘭沒搭理她。明蘭開口道:“咱們可不能再叫顧二叔了,他很快就是咱們姐夫了。”
梁晗和顧廷燁,毫無疑問如今除了墨蘭沒說什么,盛家其他人最近都已經(jīng)討論比較過好多次了。都一致認為改過自新的顧廷燁比梁晗好多了。畢竟侯府爵位等級毫無疑問高于伯爵府,顧廷燁有百萬家財,而梁家富又不代表梁晗富。
”叫了那么多年忘了改口了?!叭缣m繞到桌案后也去看那字,隨后也要說上幾句:“四姐姐應(yīng)該是在憂心顧二郎養(yǎng)的那個外室,聽說兩個孩子都年紀不少了?!?/p>
明蘭聽她往雷點戳,描補道:“不過是個不會有名份的外室,顧氏宗族也不會認的,礙不著四姐姐什么?!?/p>
“礙不礙的,都那樣。二哥牽線搭橋,父親愿意應(yīng)諾,我還能說什么。”
如蘭明蘭都想啐了她一口,這話可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墨蘭讓兩人坐下喝茶,如蘭還有話要說,忽然簾子掀開,一個伶俐清秀的小丫頭鉆進來,正是如蘭身邊的丫鬟小喜鵲,她朝幾個女孩恭敬的福了福,然后向著如蘭笑著稟道:“五姑娘,大娘子叫你回去呢?!?
如蘭驚拍了一下自己的臉,輕呼道:“呀,我又忘了!母親叫我?guī)椭葱┵~本?!边€故意看著兩個蘭,不無得意,“…四姐姐,六妹妹,我先走了?!闭f著便急急忙忙的離去了。
待人走遠后,墨蘭才看向明蘭道:“聽說大娘子也想讓你也幫著管家,只是祖母給推了?!?/p>
王若弗要操持家里,還要準備兩場婚事,整個人本就要忙的團團轉(zhuǎn)。
如今家里眼看又要多一樁大事,盛紘見她勞累,便提議找個人幫她。王若弗表示她寧可累死,也不會讓林噙霜幫忙,哪怕長楓不是她親生的,但她才是長楓正經(jīng)的母親。
其實盛紘說的是墨蘭,畢竟墨蘭之前管家做的便很好。但王若弗表示既然墨蘭之前做的好,說明不用教了。既然已經(jīng)開始議親,那就好好在屋里繡花,別再輕易出門了,如蘭和明蘭才更應(yīng)該多練練。
只是盛老太太說王若弗已經(jīng)夠忙的就不讓明蘭去添亂了,墨蘭都想不通她祖母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