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氣壓有些低,大家陸陸續(xù)續(xù)往里進,方桌右邊第一個人靜靜轉著筆,一只修長漂亮的手壓在黑皮筆記本上,制服穿得規(guī)規(guī)矩矩,棕色的眸子里閃著銳利的光。
開完會后,劉鑫作為隊長喚了一聲,“顧渝?要吃飯了吧?還在琢磨?”
“來了?!?/p>
“難纏的案子都破得很快,技術部來了你算是撿著寶了?!眲Ⅵ蔚鹬鵁熀磺宓?。
“不至于,”顧渝神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我不熟練,主勞不是我?!?/p>
劉鑫忽的被煙嗆到,笑著對他后腦勺來了一下,“在我這你還謙虛什么,裝模作樣?!?/p>
“不要碰我的腦袋?!鳖櫽宕鸱撬鶈枴?/p>
“好好,不碰,”劉總收手,“你們年輕人真是...奇奇怪怪的習慣多?!?/p>
他把煙掐滅扔進垃圾桶里,抬腿便走,回頭看一眼顧渝,“走啊,今天又都加班,你不吃小心餓暈?!?/p>
顧渝沒說話長腿一邁跟上。
他們習慣去之前的面館吃飯,那里的老板會記著顧渝不吃花生。
安安靜靜吃完就在警局門口,劉鑫又點了一支煙,聲音壓得很低,嗓音沙啞,“這次的案子不好辦,你有頭緒嗎?”
“沒有,”顧渝淡淡退開一段距離,“發(fā)現(xiàn)的針管沒有提取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如果不是和這起事件無關,就是單純挑釁?!?/p>
最近一個難纏的案子,天崩開局,兇手持刀砍人,受害者三個人,一個在ICU沒有意識,一個是視力不好的老人,還有一個說他沒仔細看,只知道是個男的。
地點在老小區(qū),監(jiān)控設備不過關,案發(fā)那個時候監(jiān)控壞得死死的,現(xiàn)場只找到一截針管,針頭失蹤,兇器也沒找到。
他們卡得徹徹底底。
回去繼續(xù)上班,顧渝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辦案那么久直覺最靈敏,他想了想ICU那位受害者的傷情鑒定,其中重傷兩處,一處靠近心臟,一處扎在肺部,沒有規(guī)律,其他大大小小五處刀傷,不知是不是故意折磨。
應該不對,顧渝指尖的筆轉得飛快,三個受害者唯一的聯(lián)系就是同為這個小區(qū)這一層的住戶,而且另兩個都表示不認識兇手的臉。
疑點太多很雜亂,這樁案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這一天毫無進展,同事們也有些頹廢,同為同事的方洋拍了拍他的肩,“別看了,一截針管都不知道做過多少次檢測了,什么都沒有。”
“但是沒有才是最奇怪的,”顧渝道,“有人會莫名其妙傷不認識的人嗎?”
“應該不會,”方洋拿了水來喝,“除非是中邪了或者中毒了?!?/p>
這人平時嘴皮子利得很,顧渝沒怎么管過,但這次卻被驚到了似的,筆一下失去動力,“啪”的一聲落在桌子上。
“怎么了?顧渝 你沒事吧?”方洋被他嚇到,水差點就嗆到喉嚨里去了,腦筋一轉,“還是說,你有思路了?”
方洋驚嘆,他和顧渝是同一屆畢業(yè)生,甚至是舍友,對于他變態(tài)的專業(yè)能力和冷淡疏離的態(tài)度已經習慣了,眼下見顧渝神情復雜,偏偏有些不自在。
“受害者那件帶血的衣服去檢測了嗎?”顧渝問。
“有,但是結果還沒出來,問這個干什么?”
“到時候報告出來,注意一下有沒有毒物殘留?!?/p>
又幾天的埋頭苦干,雖然方向有了,但兇手處理得實在干凈,之后甚至他們都有了“那截針管與現(xiàn)場無關,只是有人不小心落下”的想法。
正爭論不休,檢測的報告和線索一起送上門來。
那個在ICU的受害者醒了,意識清醒,這一步,他們等了一個月。
劉鑫去找了,獲得一些口述。
另外,那件帶血的衣服去檢測,發(fā)現(xiàn)了一星半點的毒物氯胺酮殘留,一種可以使人致幻的毒品。
所以針管的作用不大,要么是混淆視聽,要么是有人無意而為。
這個猜測對得很漂亮。
緝毒部門的同志也抓得很緊,協(xié)調配合下來,案子一路進展順順利利,顧渝只記得那天警笛長鳴,他不負責施行抓捕任務,但是當他看見了那個人的臉,和他們公安刑偵部畫師小丫頭畫的十分九分的像。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人的臉和名字。
江勝白。
之前和江亦翛遺物里一封信全盤對上,他當時沒看懂,現(xiàn)在一看他的死,是無愧的,他只怪他傻。
【他讓我為他們制定完美犯罪的計劃,要我為他們賣命,代價是你。】
【可是我愛你,這句棋我輸了,輸?shù)脧貜氐椎?,但是我不后悔棋局的變動,因為它讓我遇見了你。?/p>
【我別無選擇,不要原諒我,對不起。】
這封信被截圖藏在一個隱藏相冊里,密碼是0428,之前他們最后一次相見的酒店房間號碼數(shù)。
釋懷遲來了6年,他笑著流了眼淚,承諾永遠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