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印里那句無聲的“雨?!眲偮洌?/p>
銅鑿便徹底沉入地心,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咚”。
聲音像一枚種子掉進深井,回聲沿著井壁一路向上,
在沈夏天的耳廓里開出第一朵花——
花瓣透明,花蕊是一滴尚未滴落的靜。
她握著那把收攏的雨棚手杖,
杖端的光點忽然變軟,
像被體溫融化的玻璃,
順著木紋淌下,
在手杖中段凝成一枚極小的芽苞。
芽苞一出現(xiàn),
地心的回聲便化作一條細長的根,
從她的鞋底鉆出,
沿著地表蜿蜒,
一路向著看不見的遠方伸展。
根須所過之處,
干裂的夜色開始松動,
像舊磁帶被倒帶,
發(fā)出溫柔的“嘶——”。
沈夏天跟著根須走。
每走一步,
芽苞便綻開一層,
每綻開一層,
便有一朵無聲的花開在腳邊:
第一朵花是淡白的,
花心里坐著林敘白,
他正把一頁日歷折成紙船;
第二朵花是淺灰的,
花心里坐著欲旦,
他正把一把折刀折成橋;
第三朵花是無色的,
花心里坐著她自己,
懷里抱著一顆正在蘇醒的星球。
三朵花并排,
花心同時亮起,
像三座微型的燈塔。
燈塔的光并不照射海面,
而是照向一條緩緩升起的歸途——
歸途不是路,
而是一根被拉長的折痕,
折痕從她的腳尖一直延伸到地平線,
像一條尚未剪斷的臍帶。
折痕盡頭,
出現(xiàn)一座極小的車站。
車站只有一張長椅,
長椅上放著那封夜色信筒。
信筒封口已自動拆開,
里面空無一字,
只躺著一粒光的種子,
種子表面浮著一行極小的倒計時:
“00:00:01——歸途抵達”。
沈夏天在長椅上坐下,
芽苞在她掌心徹底綻放。
最后一瓣花心里,
沒有影子,
只有一句極輕的話:
“雨停了,
歸途就開花;
花開了,
我們就回家。”
話音剛落,
折痕輕輕合攏,
像有人把一條漫長的路折成一張車票。
車票背面印著一行新的小字:
“終點站:閉眼即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