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中綻放的金色屏障
在聯(lián)合軍的老兵聚會上,只要有人端著酒杯,含糊地吐出“上書言”三個字,喧鬧的酒桌總會像被按下暫停鍵般瞬間安靜。
那些被歲月刻滿彈痕與傷疤的臉上,會不約而同地浮現(xiàn)出相似的神情。
那是混雜著刻骨敬佩、扼腕惋惜與綿長懷念的復(fù)雜情緒,像老茶回甘,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厚重。
在他們口中,這個白發(fā)蛇尾的女子從不是后世傳說里模糊的“神女”,而是“用靈力織網(wǎng)的守護者”,是絕境里那道絕不會先倒下的金色屏障,是他們這些糙漢子提起時,會下意識放輕聲音的存在。
曾在碎星走廊與她并肩作戰(zhàn)的仙舟斥候趙青,左手手背至今留著一塊銅錢大小的淡金色印記。
那是當年被歲陽能量灼傷時,上書言的靈力倉促間留下的防護痕跡,紋路像極了一朵永不褪色的星花。
每次喝酒到微醺,他總會把那只手湊到燈底下,指著印記給年輕后輩看:“瞧見沒?這是上書言姑娘用命換來的記號?!?/p>
“那天的碎星帶,紅得像潑了一地滾燙的血?!壁w青呷了口烈酒,喉結(jié)滾動著,聲音被酒氣泡得沙啞,“我們小隊被歲陽打散,困在一塊半截的星艦殘骸背后,激光槍的能量條閃著紅光,最后一面能量盾也跟紙糊似的碎了。那些暗紅的玩意兒像潮水似的涌過來,滋滋地啃著金屬,那聲音聽得人后脖頸發(fā)麻——你們沒見過歲陽餓瘋了的樣子,它們不光吃人,還能把你心里的念想、痛快、連帶著怕,都給抽干了,剩下個空殼子跟行尸走肉似的。”
他記得清清楚楚,就在所有人都攥緊武器,準備跟歲陽拼個同歸于盡時,一道淡金色的光突然從殘骸頂端漫過來,像黎明撕破黑夜。
上書言就盤在殘骸最高的斷裂處,銀青色的蛇尾死死纏著銹跡斑斑的鋼梁,白發(fā)被狂暴的能量亂流吹得筆直,像一束束繃緊的銀絲。
她雙手結(jié)印的速度快得像殘影,指尖流淌的靈力在身前鋪開,層層疊疊,竟化作一朵盛開的九品蓮,將包括他在內(nèi)的七名傷員嚴嚴實實地護在中央。
那些撲過來的歲陽一碰到光壁,就像被滾油燙到的蟲子,發(fā)出滋滋的怪響,蜷縮著退回去。
可屏障上的金色紋路卻在劇烈震顫,像風中搖曳的燭火,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已經(jīng)到了極限。
“她的蛇尾在抖?!壁w青的聲音低了些,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背的印記,力道重得像是要把那印記按進骨頭里,“我就躲在屏障邊緣,看得真真的——她的鱗片都豎起來了,像炸了毛的貓,不是害怕,是疼的。那能量流撞在屏障上,反震的力道全落在她身上,我聽見她悶哼了一聲,有人喊讓她先走,別管我們,她卻回頭朝我們笑了笑。”
他頓了頓,喉結(jié)又動了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在那里:“那笑容比屏障的光還晃眼,可我看見她嘴角有血沫子,順著下巴滴在銀青色的鱗片上,金紅交雜,刺得人眼睛生疼。她說‘再撐一會兒,支援就到了’,說得輕描淡寫,可她的手都在抖,結(jié)印的手勢好幾次差點散了?!?/p>
后來他們才知道,那時上書言剛從啟明星空間站的重傷中恢復(fù)不久,靈力脈絡(luò)本就像快散架的蛛網(wǎng),為了撐起這片足以護住七人的屏障,她幾乎是在燃燒自己的本源,每一秒都像在凌遲。
聯(lián)合軍的檔案館里,存著一枚特殊的勛章。
勛章的主人是位叫老鄭的炊事兵,當年在銹鐵星的后勤營地被歲陽偷襲時,手里還攥著炒菜的鍋鏟。
是上書言路過,用靈力絲線纏住了撲向他的能量團,那絲線細得像頭發(fā),卻堅韌得能勒碎合金。
“他們都說她傻。”老鄭擦拭著勛章上的磨損,那上面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溫意,老兵們都說,那是當年被她靈力護過的痕跡,“一個靈能者,尤其還是藥師星神護著的姑娘,本可以在后方安穩(wěn)地提供支援,偏要沖到前線來,跟我們這些扛槍做飯的糙漢子一起拼命,圖啥?”
可在老鄭看來,那道金色屏障從來不止是物理上的防護。
他至今記得,當自己抱著鍋鏟嚇得渾身發(fā)抖,連站都站不穩(wěn)時,是那道淡金色的光壁擋住了歲陽刺耳的尖嘯,也擋住了蔓延的絕望。
“她的力量或許打不死多少歲陽,”老鄭把勛章貼在胸口,像是在感受那份穿越歲月的溫度,“卻能在最亂的時候,給我們撐起一塊能喘氣的地方。你知道嗎?就是那口氣,能讓人重新握緊武器——哪怕手里攥的是鍋鏟,也敢跟那些怪物拼一下。”
在聯(lián)合軍的戰(zhàn)史記錄里,上書言的名字旁只標注著“特殊支援人員”,沒有顯赫的戰(zhàn)功,沒有摧毀過多少歲陽聚合體的記錄,像一顆不起眼的星塵。
但在那些受過她保護的老兵心里,她是比任何戰(zhàn)神都可靠的存在。
就像趙青常拍著后輩肩膀說的:“有些光,不是用來照亮勝利的,是用來告訴你,就算在最深的黑里,也有人在為你撐著一片天,讓你知道,你不是孤軍奮戰(zhàn)?!?/p>
歲陽之戰(zhàn)結(jié)束后,有人在碎星走廊的隕石上,發(fā)現(xiàn)了幾片嵌在巖石里的銀青色鱗片。
鱗片邊緣還沾著淡金色的靈力粉末,像撒了把碎金,風吹過的時候,會泛起轉(zhuǎn)瞬即逝的微光。
老兵們小心翼翼地把鱗片撬下來,湊錢鑄了一塊小小的紀念碑,碑上沒刻名字,只刻了一朵盛開的金色蓮花,花瓣上還留著細微的、像鱗片紋路的刻痕。
每次有新兵來參觀,老兵們總會指著碑,用布滿老繭的手指輕輕敲著:“看見這朵花沒?當年有個白發(fā)姐姐,就盤在這塊破石頭上,用尾巴纏著巖石,硬生生給我們擋住了漫天的血光。
她的靈力快耗盡的時候,屏障都在抖,可她沒退一步——記住了,打仗不光靠刀槍,更靠這點子有人肯為你撐著的念想。”
風掠過紀念碑,帶著星塵的氣息,像在重復(fù)那句沒說出口的話:她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