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陽光斜斜切進(jìn)客廳時，張婉正趴在地毯上給江辭回信。鉛筆在信紙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話筒，旁邊寫著：“李老師說，電視臺要來拍我們的‘大帶小’活動啦！”

　　話音剛落，媽媽舉著手機走過來，屏幕亮得晃眼：“念念快看，你上次彈的《銀杏葉》火了！”

　　視頻里是上周學(xué)校藝術(shù)節(jié)的片段——她坐在鋼琴前，星星哥哥站在側(cè)臺，手里舉著片用紅繩系著的銀杏葉。琴聲起時，鏡頭掃過臺下，有家長舉著手機錄像，彈幕像潮水般涌過：“這小孩彈得好有感覺！”“旁邊舉葉子的哥哥好溫柔！”

　　“#七歲女孩原創(chuàng)鋼琴曲治愈感#”已經(jīng)爬上了熱搜榜，評論區(qū)里有人扒出她之前在社區(qū)活動上彈的片段，還有人認(rèn)出星星哥哥手里的銀杏葉：“這葉子好像我小時候夾在課本里的那種！”

　　張婉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忽然想起十六歲的自己，總躲在屏幕后看別人的舞臺，從沒想過有天自己的琴聲會被這么多人聽見。

　　“電視臺的叔叔阿姨下午就來采訪啦?！眿寢屓嗔巳嗨念^發(fā)，“他們說想拍你和‘星星哥哥’的故事呢?！?/p>

　　張婉跑到窗邊，看著實驗小學(xué)的方向。梧桐樹梢在風(fēng)里搖晃，像在招手。她從梨木匣里翻出那片帶豁口的銀杏葉，夾進(jìn)準(zhǔn)備帶去的樂譜里——那是她新改的《銀杏葉》，加了段輕快的旋律，像三個小伙伴在銀杏林里跑。

　　下午的校園被陽光泡得軟軟的。電視臺的攝像機架在梧桐樹下，李老師正給星星哥哥整理衣領(lǐng)，他攥著那片紅繩銀杏葉，指尖泛白：“我、我不會說話?！?/p>

　　“不用多說呀。”張婉把樂譜塞給他看，“你就站在我旁邊，舉著葉子就好，像上次藝術(shù)節(jié)那樣。”

　　他低頭看著樂譜上的新旋律，忽然用鉛筆在空白處畫了個小小的音符，像顆歪歪扭扭的星星。

　　采訪開始時，主持人笑著問：“這首曲子是寫給誰的呀？”

　　張婉指了指側(cè)臺的星星哥哥，眼睛彎成月牙：“寫給銀杏葉，還有我的好朋友們。”她舉起樂譜晃了晃，封面上畫著三個小人，“有江辭，有姜念，還有……”她轉(zhuǎn)頭看向星星哥哥，聲音脆生生的，“還有星星哥哥。”

　　攝像機轉(zhuǎn)向星星哥哥時，他把銀杏葉舉得高了些，陽光透過葉片，在地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她彈得很好。”他聲音不大，卻很清楚，像怕被風(fēng)吹散似的，“比銀杏葉的聲音還好聽?！?/p>

　　這段采訪當(dāng)晚就上了新聞。媽媽的手機響個不停，有音樂機構(gòu)打來的，有節(jié)目組發(fā)來的邀請，連遠(yuǎn)在老巷的李阿婆都打視頻電話來：“念念上電視啦！江辭和姜念在我家看呢，兩個小孩吵著要給你打電話！”

　　屏幕那頭，江辭舉著鐵皮盒，里面堆滿了銀杏葉：“我攢了三十片，等你回來給你當(dāng)標(biāo)本！”姜念搶過手機，把畫舉到鏡頭前：“秘密基地加了個舞臺！你彈琴，星星哥哥舉葉子，我和江辭當(dāng)觀眾！”

　　掛了電話，張婉趴在窗邊看月亮。星星哥哥傍晚時把筆記本送給了她，最后一頁貼著片完整的松針，旁邊寫著：“第三十片，奶奶明天出院?！毕旅娈嬃藗€小小的舞臺，四個小人站在上面，彈琴的、舉葉子的、舉彈珠的、抱樹葉的，擠成暖暖的一團(tuán)。

　　手機又彈出條消息，是音樂機構(gòu)發(fā)來的邀請：“想邀請你錄制《銀杏葉》完整版，讓更多人聽到這份溫暖?！?/p>

　　張婉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拿起鉛筆，在給江辭的回信末尾添了句：“我們的歌要被更多人聽見啦。”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像在為這個秋天鼓掌。張婉摸著發(fā)燙的手機，忽然明白，有些光不是刻意追來的——就像銀杏葉從不用力發(fā)光，卻能把影子染成金色；就像好朋友不用天天見面，只要琴聲里藏著彼此的名字，就能讓距離變得暖暖的。

　　她把熱搜頁面截圖，存進(jìn)媽媽的手機相冊，旁邊是江辭寄來的銀杏葉照片，姜念畫的秘密基地，還有星星哥哥的筆記本照片。這些碎片拼在一起，像個會發(fā)光的拼圖，慢慢拼出一個比十六歲記憶里更亮的秋天。

　　“明天把新改的旋律練熟?！睆埻駥χ铝琳f，指尖輕輕敲著窗臺，像在數(shù)琴鍵上的音符，“要讓每個聽到的人，都想起自己的好朋友?！?/p>

　　月光落在樂譜上，新改的那段旋律旁，星星哥哥畫的小音符，像真的在慢慢發(f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