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走在放學的路上,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陳知野他們在前面勾肩搭背地瘋跑,江語桐追著打蘇郁,嫌他走得慢擋路。江晚和蘇硯落在后面,隔著半步的距離,誰都沒說話,卻不覺得尷尬。
路過文具店時,蘇硯忽然停住腳步:“等一下?!?/p>
他走進店里,很快拿著個透明筆袋出來,遞到江晚面前:“這個有拉鏈?!?/p>
筆袋上印著只圓滾滾的兔子,正抱著塊橡皮啃。江晚愣住了,指尖懸在半空,沒敢接。
“總掉橡皮,”蘇硯的耳尖有點紅,聲音卻很認真,“這個不容易掉?!?/p>
溫知夏在旁邊推了她一把:“拿著呀!”
江晚慌忙接過來,塑料包裝袋硌得手心發(fā)燙:“多少錢?我給你。”
“不用?!碧K硯轉身往前走,步伐比剛才快了點,“就當……謝你作文寫得好,讓我知道‘走’字還能那么用?!?/p>
江晚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在說文言文翻譯那處。原來他還記得。她低頭看著筆袋上的兔子,忽然笑了,嘴角彎起來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到了巷口,冰粉店的老板娘正在吆喝。溫知夏拉著江晚往里沖,嚷嚷著要多加山楂碎。江晚回頭看時,蘇硯正站在隔壁雙皮奶店的柜臺前,老板娘笑著跟他說話,他微微偏著頭聽,側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柔和。
等江晚捧著冰粉出來時,蘇硯剛好提著雙皮奶的袋子走過來。他把其中一小份遞給她:“老板娘說這個新做的,嘗個鮮?!?/p>
奶白色的雙皮奶上撒著紅豆,甜香混著晚風飄過來。江晚接過來,指尖碰到他的,像有電流竄過,比撿橡皮時更清晰。
“謝、謝謝?!?/p>
“不客氣?!彼粗?,忽然笑了,“下次橡皮再掉……”
“不會掉了!”江晚舉了舉手里的兔子筆袋,像宣誓似的。
蘇硯的笑聲混在晚風中,清清爽爽的,像冰粉里的薄荷。江晚咬了口雙皮奶,甜絲絲的味道從舌尖漫到心里,比任何時候都要甜。
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橡皮,又看了看筆袋上抱著橡皮的兔子,忽然覺得,這塊總掉的橡皮,好像也沒那么討厭了。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但從那天起,江晚的橡皮再也沒掉過。那只圓滾滾的兔子筆袋被她寶貝得緊,每天晚上都要仔細把橡皮塞進兔子抱著的“專屬位置”,拉鏈拉得嚴絲合縫。
文言文翻譯的批注成了新的秘密。蘇硯的字跡清雋,偶爾在她錯譯的地方畫個小小的問號,旁邊用紅筆標上更貼切的釋義,有時還會添一句“此處用‘徙’更妙”,像在跟她隔空討論。江晚每次翻開本子都要先摩挲那些批注,指尖劃過紙面時,總能想起他遞筆袋時發(fā)紅的耳尖。
溫知夏成了課間情報員,總湊在她耳邊嘀咕:“我看見蘇硯早讀時看你了!”“他剛才往你桌洞里瞟了一眼,是不是在找你的兔子筆袋?”江晚被說得心跳加速,卻要嘴硬:“你看錯了?!?/p>
周五的體育課自由活動,江晚抱著筆記本坐在樹蔭下改作文,忽然有片陰影落在稿紙上。她抬頭,撞進蘇硯帶著笑意的眼睛里——他手里捏著塊橡皮,正是她上周大掃除時落在教室后排的備用款。
“又掉了。”他把橡皮放在她筆記本旁,語氣里的熟稔讓江晚耳尖發(fā)燙。
“謝……謝謝?!彼琶Π严鹌とM兔子筆袋,拉鏈“咔嗒”一聲合上,像在掩蓋自己的慌亂。
蘇硯沒走,就站在旁邊看她寫字。風卷著槐樹葉的影子落在他發(fā)梢,江晚握著筆的手有點抖,連“的地得”都差點用錯。
“這處比喻很好。”他忽然開口,指著她寫的“晚霞像融化的草莓冰粉”,“比上次那個‘像打翻的胭脂盒’更有畫面感?!?
江晚猛地抬頭,看見他眼里盛著細碎的光,比天邊的晚霞還要亮。她忽然想起巷口的冰粉攤,想起他遞來的雙皮奶,想起那個抱著橡皮的兔子——原來有些東西,就算不刻意抓著,也會穩(wěn)穩(wěn)當當地留在身邊。
放學時,溫知夏拉著江晚往巷口跑,老遠就喊:“老板娘,兩碗冰粉,加雙倍山楂碎!”江晚回頭,看見蘇硯跟在后面,書包帶子隨著腳步輕輕晃動,手里還捏著塊沒拆封的橡皮。
這一次,她沒再低頭看筆袋。因為她知道,就算橡皮再掉,總會有人笑著撿起來,輕輕放在她手邊。晚風里飄著冰粉的甜香,江晚的心跳像被加了蜜的雙皮奶,稠稠的,暖暖的,甜得快要漫出來。
兩人的關系沒沒有了從前的生疏,,現在的他們完全就是兩個很要好的朋友,就像從小玩到大的發(f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