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的記憶里,鄉(xiāng)村的夜晚永遠(yuǎn)是一幅寧靜而迷人的畫卷。而那座有著石墻和大鐵門的老院子,便是這幅畫卷的中心。
夜幕降臨,月亮像個銀盤似的掛在院子上空的樹梢,灑下清冷的光輝。我最喜歡在這樣的夜晚,和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還有堂哥一起待在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樹,枝葉在夜風(fēng)中沙沙作響,像是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我們一家圍坐在樹下的石桌旁,奶奶手里拿著一把蒲扇,輕輕扇著,驅(qū)趕著偶爾飛來的蚊蟲。
“爺爺,夜晚有什么花會開呀?”我仰起頭,望著爺爺布滿皺紋卻滿是慈祥的臉問道。爺爺放下手中的煙桿,笑著摸了摸我的頭,說:“娃兒,夜晚開的花可多嘞,像夜來香、曇花,還有月光花?!蔽艺0椭劬?,對這些花名充滿了好奇。
這時,一直趴在我腳邊的小黃,突然“汪汪”叫了兩聲,搖著尾巴跑向院子的角落。我跟著小黃跑過去,借著月光,我看到墻角有一叢白色的小花,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這就是夜來香。”身后傳來爺爺?shù)穆曇?。我蹲下來,仔?xì)地看著這些小花,它們的花瓣潔白如玉,在月光下仿佛閃著微光。
爸爸媽媽和哥哥姐姐、堂哥也都走了過來。姐姐笑著說:“我聽說夜來香的香味在夜晚會更濃郁,能驅(qū)蚊呢?!备绺绮环獾卣f:“這有啥稀奇的,曇花才厲害,它只在夜晚開放,而且花期很短,很多人都看不到它開花的樣子?!碧酶缫苍谝慌愿胶偷溃骸皩ρ剑瑫一ㄒ滑F(xiàn),可珍貴了?!?
我們正說著,奶奶在石桌那邊喊道:“孩子們,過來吃西瓜咯?!蔽覀円桓C蜂地跑回石桌旁。爸爸已經(jīng)把西瓜切成了一塊塊,鮮紅的瓜瓤在月光下格外誘人。我拿起一塊西瓜,咬了一大口,甜甜的汁水順著嘴角流下來。爺爺看著我們,笑著說:“現(xiàn)在的日子真好啊,你們小時候可沒這么多好吃的?!?
媽媽接過話茬:“是啊,那時候條件艱苦,我們小時候連電燈都沒有,晚上就點(diǎn)著煤油燈。”我想象著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生活的情景,覺得那一定很有趣。
吃完西瓜,我們又聊起了夜晚的花。姐姐說她好想看看曇花開放的樣子。堂哥神秘兮兮地說:“我知道哪兒有曇花,要不咱們今晚去看看?”大家都興奮起來,紛紛表示要一起去。
我們跟著堂哥,穿過村子的小巷。夜晚的村子格外安靜,只有我們的腳步聲和小黃的尾巴偶爾掃過地面的聲音。月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石板路上。
終于,我們來到了村頭的一戶人家門口。堂哥輕聲說:“這家的曇花今晚可能會開?!蔽覀兺高^籬笆墻,看到院子里有一盆曇花,花苞已經(jīng)微微張開。大家都屏住呼吸,眼睛緊緊地盯著花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花苞慢慢地展開,潔白的花瓣一點(diǎn)點(diǎn)地舒展,像是一位羞澀的少女緩緩揭開面紗。淡黃色的花蕊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嬌嫩。我們都被這美麗的景象震撼了,誰也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驚擾了這短暫而又美好的瞬間。
曇花完全開放了,整個院子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哥哥輕輕地說:“真的好美啊,怪不得叫曇花一現(xiàn)?!苯憬阋哺锌溃骸斑@么美的花,卻只在夜晚開放,而且時間這么短?!?
看完曇花,我們又沿著小巷往回走。小黃在前面跑著,時不時停下來等我們。月光灑在我們身上,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那么純凈。
回到院子里,爺爺奶奶已經(jīng)在石桌上擺好了茶水。我們圍坐在一起,繼續(xù)分享著剛才看到曇花開放的喜悅。爺爺說:“夜晚的花啊,就像生活中的一些美好瞬間,雖然短暫,但卻值得我們?nèi)フ湎А!?
夜深了,星星布滿了天空。我靠在奶奶的懷里,漸漸有了困意。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和堂哥也都準(zhǔn)備回房休息了。爺爺把我抱起來,走進(jìn)屋里,輕輕地把我放在床上。我望著窗外的月光,想著今晚看到的夜來香和曇花,嘴角露出了微笑。
在夢里,我看到院子里開滿了各種各樣夜晚的花,夜來香、曇花、月光花,它們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而我和家人一起在花叢中歡笑……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起床來到院子里。夜來香的花瓣已經(jīng)有些枯萎,而那盆曇花,花瓣也開始慢慢閉合。我想起爺爺昨晚說的話,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明白了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的,我們要學(xué)會珍惜。
從那以后,每個夜晚我都會來到院子里,尋找那些在夜晚開放的花。我發(fā)現(xiàn),夜晚的花雖然沒有白天的花那么張揚(yáng),但它們卻有著一種獨(dú)特的寧靜和美麗。它們在黑暗中獨(dú)自綻放,用自己的方式點(diǎn)綴著這個世界。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漸漸長大,離開了那個充滿回憶的老院子。但夜晚的花,還有和家人一起度過的那些夜晚,卻永遠(yuǎn)留在了我的心中。每當(dāng)我在城市的夜晚,看到天上的月亮,就會想起鄉(xiāng)村院子里的那些花,想起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和堂哥,還有那只可愛的小狗小黃。
后來,我在城市的公園里也看到過夜來香和曇花,但卻再也找不到小時候在鄉(xiāng)村院子里看到它們時的那種感覺。那些夜晚,那些花,那些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光,已經(jīng)成為了我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藏。
如今,我偶爾會回到鄉(xiāng)村的老院子。院子里的老槐樹依然枝繁葉茂,石桌也還在原來的位置。爺爺奶奶的頭發(fā)變得更白了,爸爸媽媽也添了不少皺紋,哥哥姐姐和堂哥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而小黃,已經(jīng)不在了。每次回到院子,我都會在夜晚坐在石桌旁,望著天空的月亮,回憶著過去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夜晚的花,依然在開放。它們見證了我童年的歡樂,也見證了歲月的變遷。而我,會永遠(yuǎn)記住那些在夜晚和家人一起尋找花朵的日子,記住那份溫暖和美好。因?yàn)椋切┮雇淼幕?,不僅僅是花,更是我心中永遠(yuǎn)的牽掛和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