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屬門板在身后劇烈震顫,如同被攻城錘瘋狂撞擊。每一次“咚”的悶響都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呻吟和門外感染者歇斯底里的嘶吼,震得人耳膜生疼,五臟六腑都在跟著顫動。劉耀文和嚴(yán)浩翔用肩膀死死頂住門板,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們臉色發(fā)白,額角青筋暴起。
然而,門外的瘋狂喧囂,此刻卻仿佛被手術(shù)室深處那片濃稠的黑暗隔絕開,顯得遙遠(yuǎn)而不真實(shí)。
宋亞軒背靠著冰冷滑膩的墻壁滑坐在地,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左臂傷口火燒火燎的劇痛。那詭異的麻癢感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毒蟲,正沿著手臂的血管瘋狂向上啃噬、蔓延,已經(jīng)越過了手肘,直逼肩窩!冷汗浸透了他的額發(fā)和后背,身體不受控制地打著寒顫,視線里手術(shù)臺和那個穿著破爛白大褂的身影在黑暗中扭曲晃動。
猩紅的警示燈再次閃爍了一下,像一顆瀕死的心臟在跳動。血色的光芒瞬間撕裂黑暗,再次照亮了手術(shù)室深處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冰冷的金屬手術(shù)臺,以及旁邊那個佝僂著背、穿著污穢白大褂的“醫(yī)生”。它手中那把巨大的、沾滿粘稠污跡的骨鋸,在紅光下反射出殘忍的寒芒。
更清晰的是那張被透明面罩遮擋的臉。渾濁的塑料片后面,一雙眼睛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貪婪和興奮,穿透黑暗,精準(zhǔn)地釘在宋亞軒身上!
“嗬……完美的……實(shí)驗(yàn)體……”沙啞扭曲、夾雜著電流雜音的聲音再次響起,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生銹的鋸子在刮擦神經(jīng),“……新鮮的……樣本……”
它動了!
不是撲擊,而是以一種極其僵硬、如同關(guān)節(jié)生銹的木偶般的步伐,拖著沉重的骨鋸,一步,一步,朝著門口的方向緩緩走來!骨鋸的尖端摩擦著冰冷的地面,發(fā)出“滋啦……滋啦……”令人牙酸的噪音,在死寂的手術(shù)室里回蕩,與門外瘋狂的撞擊聲形成一種詭異的二重奏。
“操!它過來了!”劉耀文低吼,頂著門的肩膀因?yàn)橛昧Χ鴦×翌澏?,汗水混合著門外濺進(jìn)來的污穢從額角滑落。他死死盯著那個緩緩逼近的“醫(yī)生”,眼中兇光畢露,卻又無法抽身。
“頂住門!”丁程鑫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冷厲,他迅速脫離門板,一個箭步擋在癱坐的宋亞軒身前,身體微微弓起,像一頭護(hù)崽的猛獸,銳利的目光鎖死那移動的恐怖身影。他手中緊握著一截從地上撿起的、斷裂的不銹鋼管。
馬嘉祺的目光在宋亞軒痛苦扭曲的臉和步步逼近的“醫(yī)生”之間飛速掃過。宋亞軒手臂上的傷口在慘綠應(yīng)急燈光的映照下觸目驚心——皮膚烏黑潰爛,水泡破裂流出黃黑色的膿液,黑色的紋路如同蛛網(wǎng)般向上蔓延。不能再拖了!
“張真源!賀峻霖!”馬嘉祺的聲音斬釘截鐵,“處理亞軒的傷!快!”他猛地從腰間抽出一把戰(zhàn)術(shù)匕首——那是他在上一場怪談中從某個“工作人員”身上繳獲的。冰冷的金屬刀身反射著幽光。
張真源和賀峻霖立刻撲到宋亞軒身邊。
“忍著點(diǎn)!”張真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迅速從自己破舊的外套內(nèi)襯里撕下一塊相對干凈的布條。賀峻霖則死死按住宋亞軒因?yàn)閯⊥炊灸芟胍榭s的左臂,清澈的眼睛里滿是凝重和決絕。
張真源深吸一口氣,眼神一厲,用布條裹住手,猛地抓住宋亞軒小臂傷口上方、那黑色紋路蔓延的邊緣!那里的皮膚已經(jīng)變得冰冷而失去彈性!
“呃啊——!”宋亞軒發(fā)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凄厲痛呼!身體猛地向上彈起,又被賀峻霖死死按??!張真源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勒緊布條!如同給毒蛇咬傷的肢體扎上止血帶!他要阻斷那詭異毒素的蔓延!
劇烈的疼痛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宋亞軒!他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身體劇烈地痙攣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冷汗如瀑般涌出。
就在這劇痛的頂點(diǎn),一種冰冷而尖銳的感知,如同破冰的錐子,猛地刺穿了他瀕臨崩潰的意識!
不是主動的“看見”,而是被動的、強(qiáng)烈的“吸引”!
他模糊的視線仿佛穿透了賀峻霖按著他的手臂,穿透了冰冷的空氣,死死地“鎖定”了那個步步逼近的“醫(yī)生”!更準(zhǔn)確地說,是“鎖定”了它手中那把巨大的骨鋸!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貪婪和……渴望,如同實(shí)質(zhì)的電流,從骨鋸上輻射出來,狠狠刺入宋亞軒的腦海!那感覺比手臂的傷口更讓他毛骨悚然!仿佛那把骨鋸本身就是一個活物,一個渴望著新鮮血肉和痛苦哀嚎的……活體兇器!而它此刻的“渴望”,正與那個“醫(yī)生”的瘋狂意念同步、共鳴,甚至……更加強(qiáng)烈!
“那把……鋸子……”宋亞軒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劇痛的縫隙中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活的!它在……渴望!”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張真源勒緊布條的手猛地一頓,驚愕地看向宋亞軒痛苦扭曲的臉,又猛地看向那把在黑暗中閃著寒芒的骨鋸!
賀峻霖按著宋亞軒的手也瞬間收緊,清澈的瞳孔驟然收縮!
“活的?”嚴(yán)浩翔頂著門,嘴角卻扯出一個近乎瘋狂的弧度,眼神亮得嚇人,“有意思!真他媽越來越有意思了!”
就在宋亞軒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個被點(diǎn)破“秘密”的骨鋸,似乎被激怒了!
“嗡——?。?!”
一聲極其刺耳、仿佛無數(shù)怨魂在金屬內(nèi)部尖嘯的嗡鳴聲,猛地從那巨大的骨鋸上爆發(fā)出來!無形的音波如同重錘,狠狠砸向所有人的大腦!距離最近的丁程鑫和馬嘉祺首當(dāng)其沖,悶哼一聲,身形都晃了晃!
而那個持鋸的“醫(yī)生”,在這嗡鳴聲中,動作驟然變得狂暴!它不再緩慢拖行,而是猛地加速,佝僂的身體爆發(fā)出與其形態(tài)不符的驚人速度!手中的骨鋸高高揚(yáng)起,鋸齒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死亡的弧線,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朝著擋在宋亞軒身前的丁程鑫當(dāng)頭劈下!速度快如閃電!
“小心!”馬嘉祺厲喝,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猛地前撲!
丁程鑫瞳孔驟縮!他反應(yīng)快到了極致,幾乎在骨鋸揚(yáng)起的瞬間就做出了規(guī)避動作!身體猛地向右側(cè)翻滾!
“嗤啦——!”
沉重的骨鋸帶著恐怖的力量狠狠劈下!擦著丁程鑫翻滾的衣角,重重砸在他剛才站立的地面上!堅(jiān)硬的水泥地面如同豆腐般被切開一道深痕,碎石飛濺!鋸齒摩擦地面爆出一連串刺目的火星!
一擊落空,“醫(yī)生”發(fā)出憤怒的嘶吼,骨鋸再次嗡鳴,它渾濁的眼睛透過面罩,死死鎖定了下一個目標(biāo)——因?yàn)閯⊥春蛣偛诺臎_擊而暫時失去賀峻霖壓制、身體微微側(cè)傾的宋亞軒!
它根本無視了擋在前面的馬嘉祺,骨鋸帶著粘稠的污跡和刺耳的嗡鳴,劃出一道刁鉆的弧線,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宋亞軒暴露的脖頸!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亞軒!”張真源目眥欲裂!
馬嘉祺的救援動作被剛才的撲擊延緩了半拍!
眼看那滴著污血的鋒利鋸齒就要刺入宋亞軒脆弱的咽喉!
千鈞一發(fā)!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側(cè)面切入!是嚴(yán)浩翔!
他不知何時已脫離了頂門的位置,速度快得驚人!在骨鋸刺出的路徑上,他手中的手術(shù)刀劃出一道幾乎看不見的銀線!
“鐺——?。?!”
一聲刺耳到極致的金鐵交鳴!
嚴(yán)浩翔手中那柄看似纖薄的手術(shù)刀,精準(zhǔn)無比地格擋住了巨大骨鋸的鋸齒根部!火星四濺!
巨大的力量震得嚴(yán)浩翔虎口崩裂,鮮血瞬間染紅了刀柄!他整個人被撞得向后踉蹌,但眼神卻亮得如同燃燒的冰,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骨鋸!他感受到了!那透過刀身傳來的、冰冷而狂暴的“渴望”和“憤怒”!宋亞軒說的是真的!
這短暫的格擋,為馬嘉祺爭取到了最后的時機(jī)!
“死!”
馬嘉祺如同暴怒的雄獅,低沉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殺意!他手中的戰(zhàn)術(shù)匕首不再是簡單的武器,而是凝聚了他所有力量和決心的審判之刃!趁著骨鋸被格擋、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剎那,他身影如電,匕首帶著撕裂黑暗的寒光,精準(zhǔn)無比地、狠狠刺向“醫(yī)生”握著骨鋸柄的、那只枯瘦蒼白的手腕!
目標(biāo)——切斷它與兇器的連接!
“噗嗤!”
鋒利的匕首深深沒入那青灰色的、如同皮革般堅(jiān)韌的手腕!
預(yù)想中的骨斷筋折并未發(fā)生!那手腕的皮膚和肌肉異常堅(jiān)韌!匕首只刺入了一半,便被死死卡?。?/p>
“嗬——!” “醫(yī)生”發(fā)出非人的痛吼,不是因?yàn)樗旧淼耐闯?,而是它感受到手中骨鋸傳來的、被冒犯的狂暴憤怒!它猛地抽動手臂,試圖掙脫!
然而,就在匕首刺入的瞬間,宋亞軒強(qiáng)忍著劇痛和眩暈,再次集中了那瀕臨破碎的感知力!他死死“盯”著那把嗡鳴不止、瘋狂掙扎的骨鋸!他能“感覺”到,馬嘉祺的匕首雖然沒能斬?cái)嗍滞?,但攻擊本身,尤其是匕首刺入的位置,正好干擾了“醫(yī)生”與骨鋸之間那股瘋狂意念的傳遞節(jié)點(diǎn)!骨鋸的嗡鳴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短暫的紊亂!
機(jī)會!
宋亞軒用盡最后的精神力,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投出一塊石子,狠狠“撞”向那骨鋸意念核心中最為狂暴混亂的一個點(diǎn)!
“嗡——?。。 ?/p>
骨鋸猛地發(fā)出一聲更加凄厲、仿佛瀕死的尖嘯!整個鋸身劇烈地震顫起來!鋸齒瘋狂地抖動、碰撞!
這突如其來的反噬,讓緊握著它的“醫(yī)生”身體猛地一僵,動作瞬間失控!
就是現(xiàn)在!
丁程鑫的身影如同獵豹般從地上彈起!他手中的不銹鋼管不再是鈍器,而是被他當(dāng)作標(biāo)槍,手臂肌肉賁張,將全身的力量和速度灌注其中,對準(zhǔn)“醫(yī)生”戴著面罩的臉部——那渾濁塑料片后的眼睛位置,用盡全力,狠狠擲出!
“嗖——噗!”
鋼管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精準(zhǔn)無比地貫入了面罩下方、脖頸與下頜連接的脆弱部位!鋒利的斷裂口深深扎了進(jìn)去!
“呃……嗬……” “醫(yī)生”的身體猛地一顫,所有動作瞬間定格。它喉嚨里發(fā)出漏氣般的嘶鳴,握著骨鋸的手無力地松開。
“當(dāng)啷!”
巨大的骨鋸沉重地砸落在地,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嗡鳴聲戛然而止。鋸齒上的污血在地面上濺開一朵猙獰的花。
那“醫(yī)生”佝僂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抽搐了兩下,不動了。面罩下,粘稠的黑紅色液體汩汩涌出。
戰(zhàn)斗結(jié)束得極其突然。
門外撞擊聲依舊瘋狂,但門內(nèi),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宋亞軒壓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張真源死死勒著布條,看著宋亞軒手臂上暫時被遏制住、但依舊猙獰可怖的傷口,臉色難看至極:“毒素……蔓延暫時停下了,但傷口必須盡快處理!否則……”他沒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馬嘉祺拔出匕首,甩掉刀身上的粘液,眼神冷冽地掃過地上“醫(yī)生”的尸體和那把沉寂的骨鋸,最后落在宋亞軒慘白的臉上。他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大手覆上宋亞軒冰冷汗?jié)竦念~頭,聲音低沉:“堅(jiān)持住。”
宋亞軒虛弱地點(diǎn)點(diǎn)頭,意識在劇痛和眩暈的深淵邊緣沉浮。剛才強(qiáng)行使用感知力帶來的反噬,加上傷口的折磨,幾乎榨干了他最后一絲力氣。
“沒時間了?!眹?yán)浩翔甩了甩虎口流血的手,重新頂住震顫的門板,眼神掃過手術(shù)室,“這里肯定有線索!找!特別是……能處理他傷口的東西!”他指向宋亞軒。
丁程鑫立刻起身,開始在布滿灰塵和血污的器械臺上翻找。賀峻霖也強(qiáng)忍著不適,檢查旁邊的藥品柜。
馬嘉祺則走到那具“醫(yī)生”的尸體旁,用匕首小心地挑開它破爛的白大褂。在沾滿污血的內(nèi)袋里,他摸到了一個硬物——一個巴掌大小、沉甸甸的金屬銘牌。
銘牌邊緣粗糙,布滿劃痕,中間刻著一行扭曲的、仿佛用指甲摳出來的字母:
**“L’Opéra des Marionnettes”**
(人偶歌劇院)
馬嘉祺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抬頭看向手術(shù)室深處那片黑暗,一股強(qiáng)烈的不祥預(yù)感如同冰水般澆下!
與此同時,丁程鑫在器械臺最底層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密封的金屬盒。打開盒子,里面是幾支裝著渾濁暗綠色液體的玻璃安瓿瓶,瓶身上沒有任何標(biāo)簽,只有一個小小的、扭曲的提線木偶圖案烙印在盒蓋內(nèi)側(cè)。
“找到一些……不明液體。”丁程鑫的聲音帶著巨大的不確定和警惕。
就在眾人心神被銘牌和不明液體吸引的剎那——
“滋啦……滋啦……”
手術(shù)室深處,那盞閃爍的紅色警示燈,突然發(fā)出更加急促、更加刺耳的電流聲!
緊接著,整個手術(shù)室的燈光猛地全部熄滅!
絕對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降臨!
“操!”劉耀文的怒罵聲響起。
黑暗中,只有門外感染者瘋狂的撞擊聲和嘶吼,以及……一種新的、極其輕微的、如同絲線繃緊摩擦的“嘣……嘣……”聲,從手術(shù)室深處那片絕對的黑暗里傳來。
沒等眾人適應(yīng)黑暗,那冰冷的電子音如同喪鐘,再次在死寂中敲響:
“第四幕:《血疫醫(yī)院》……謝幕。”
“演員……存活?!?/p>
“休息……時間。十分鐘?!?/p>
“第五幕……《人偶歌劇院》……準(zhǔn)備……”
聲音消散的瞬間,手術(shù)室深處那片濃稠的黑暗,如同舞臺幕布般,無聲地向兩側(cè)緩緩拉開!
一股截然不同的、混合著陳舊天鵝絨、廉價(jià)香水、灰塵以及……某種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撲面而來!
微弱而斑斕的燈光從拉開的空間里透出,隱約勾勒出一個巨大空間的輪廓——高聳的穹頂,層層疊疊的包廂,還有……正前方,那被猩紅色厚重幕布遮擋的、巨大而沉默的舞臺。
黑暗中,那“嘣……嘣……”的絲線繃緊聲,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仿佛無數(shù)看不見的提線,正在虛空中悄然繃直。
“走!”馬嘉祺的聲音斬釘截鐵。他再次抱起虛弱不堪、意識模糊的宋亞軒,毫不猶豫地邁步,走向那片散發(fā)著甜膩腐朽氣息的、新的未知黑暗。
丁程鑫迅速將那個裝著不明液體的金屬盒揣進(jìn)懷里。嚴(yán)浩翔、劉耀文、張真源、賀峻霖緊隨其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凝重和決然。
七人的身影,逐一沒入那片拉開的空間,消失在斑斕而詭異的光影邊緣。
身后,手術(shù)室厚重的金屬門,在感染者瘋狂的撞擊下,發(fā)出最后一聲不堪重負(fù)的呻吟,轟然向內(nèi)倒塌!
粘稠的血腥味和瘋狂的嘶吼,被徹底隔絕在身后那片冰冷的手術(shù)室地獄里。
而前方,是燈火闌珊、絲線低語的《人偶歌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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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猩紅天鵝絨幕布在眼前合攏,隔絕了身后手術(shù)室地獄最后一絲血腥與嘶吼。宋亞軒被馬嘉祺穩(wěn)穩(wěn)地抱著,意識在劇痛和眩暈的泥沼中沉浮。左臂被布條死死勒住的地方傳來一陣陣麻木的鈍痛,而那詭異的麻癢感雖然被遏制在肩膀以下,卻如同跗骨之蛆,時刻提醒著傷口的惡化。
一股濃烈得令人窒息的甜膩氣息涌入鼻腔。陳舊的天鵝絨、廉價(jià)的脂粉香、灰塵,還有……一種更深沉的、如同腐爛水果在蜜糖里浸泡過久的甜腥腐朽味道。這味道讓他本就翻騰的胃里更加難受,干嘔感陣陣上涌。
光線昏暗而斑斕。他們似乎站在一條狹窄的通道里,兩側(cè)是深色的、布滿灰塵的木質(zhì)墻壁。通道前方,微弱的光源透過來,隱約能聽到一種……極其輕微的、如同無數(shù)蠶絲在風(fēng)中摩擦的“沙沙”聲,還有剛才在手術(shù)室就聽到的、絲線繃緊的“嘣…嘣…”聲。
“人偶歌劇院……”張真源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驚悸,他抬頭看向通道上方高聳的、隱沒在黑暗中的穹頂輪廓,“這名字……聽起來比前面更邪門?!?/p>
“媽的,沒完沒了!”劉耀文煩躁地低吼,他用力搓了搓臉,似乎想把那醫(yī)院里的血腥味和惡臭搓掉,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和暴躁。
“絲線聲。”賀峻霖的聲音很輕,他側(cè)耳傾聽著空氣中那無處不在的細(xì)微摩擦聲,清澈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專注,“很多……非常多的絲線?!?/p>
“先找地方處理傷口?!瘪R嘉祺的聲音低沉而堅(jiān)決。他低頭看了一眼臂彎里臉色慘白、呼吸微弱的宋亞軒,目光銳利地掃向前方通道的出口。他抱著宋亞軒,率先邁步。
通道不長,很快走到盡頭。視野豁然開朗。
一股帶著霉味的冷空氣撲面而來。
眼前是一個巨大得令人心悸的歌劇院觀眾席。巨大的空間呈扇形向下延伸,層層疊疊的座椅蒙著厚厚的灰塵,大部分都空著。高高的穹頂隱沒在昏暗的光線中,只有幾盞巨大的、如同垂死星辰般的水晶吊燈散發(fā)著微弱而渾濁的黃光。空氣里漂浮著細(xì)小的塵埃,在微弱的光線下緩慢舞動。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觀眾席的上方。
無數(shù)根近乎透明的、細(xì)如發(fā)絲的線,從穹頂黑暗的高處垂落下來!密密麻麻,如同倒懸的森林,又像是某種巨大蜘蛛精心編織的死亡陷阱!這些絲線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難以察覺,只有偶爾被氣流帶動,才反射出極其微弱的、如同蛛絲般的冷光。整個觀眾席的上空,都被這無聲的絲線之網(wǎng)所籠罩!
而那“沙沙”和“嘣…嘣…”的聲響,正是這些絲線在氣流中輕微震顫、繃緊所發(fā)出的!
“這……這些都是什么……”張真源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眼鏡片后的眼睛里充滿了驚駭。
“提線?!倍〕迢蔚穆曇舯?,他漂亮的狐貍眼微微瞇起,銳利地掃視著那些垂落的絲線,“上面……吊著東西?!彼囊暰€順著幾根絲線向下移動。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在下方靠近舞臺的幾排空座椅上,在那些垂落的絲線末端,隱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形輪廓!
它們靜靜地“坐”在布滿灰塵的座椅上,姿勢僵硬而怪異,如同被隨意丟棄的破舊玩偶。光線太暗,看不清細(xì)節(jié),只能看到模糊的頭部輪廓微微下垂著,仿佛在沉睡,又像是在凝視著空無一人的舞臺。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死寂感從那些僵坐的人影身上彌漫開來。
“是……是尸體嗎?”劉耀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干澀。
“不像?!辟R峻霖眉頭緊鎖,他努力分辨著,“沒有腐爛的氣息……更像……被抽空了靈魂的空殼?或者……未啟動的木偶?”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輕微、帶著顫抖的啜泣聲,毫無預(yù)兆地從他們側(cè)后方、一條堆滿廢棄布景和道具的狹窄通道陰影里傳了出來。
“嗚……嗚嗚……”
聲音很輕,帶著孩子氣的無助和恐懼,在這死寂的巨大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和……突兀。
所有人瞬間警覺!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聲音來源!
馬嘉祺抱著宋亞軒的手臂微微收緊,眼神銳利如刀。丁程鑫和嚴(yán)浩翔無聲地移動位置,形成掩護(hù)。劉耀文握緊了拳頭。
陰影里,一個小小的身影,抱著膝蓋蜷縮在一堆破爛的舞臺幕布后面,正瑟瑟發(fā)抖。
那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綴著廉價(jià)蕾絲邊的舊裙子,赤著腳,小臉上沾滿了灰塵和淚痕,一雙驚恐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明亮,此刻正充滿恐懼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他們。她的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針腳粗糙的布娃娃。
“別……別過來……”小女孩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身體拼命往后縮,仿佛他們是比那些僵坐的人偶更可怕的存在。
“小孩?”張真源愣住了,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這里……怎么會有小孩?”
“陷阱?”嚴(yán)浩翔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眼神里沒有絲毫溫度,“還是……新的‘演員’?”
馬嘉祺沒有立刻靠近,他冷峻的目光仔細(xì)打量著那個小女孩。她身上的恐懼和顫抖不似作偽,裙子上沾的灰塵也很真實(shí)。他微微偏頭,看向懷里的宋亞軒。
宋亞軒也看到了那個小女孩。劇痛和眩暈中,他試圖集中那破碎的感知力去探查,但精神如同散沙,只能捕捉到一片模糊的、強(qiáng)烈的恐懼情緒,如同受驚的小獸,似乎……沒有惡意?
“你……是誰?”丁程鑫試探著開口,聲音盡量放柔和,但眼神依舊警惕,“你怎么會在這里?”
小女孩嚇得渾身一抖,把懷里的布娃娃抱得更緊,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我……我叫小雅……我迷路了……我找不到哥哥了……”她抽噎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好多線……好多可怕的人……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我好怕……”
“哥哥?”賀峻霖捕捉到了關(guān)鍵詞,“你哥哥是誰?他長什么樣子?”
“哥哥……哥哥很高……他在這里工作……”小雅的聲音帶著哭腔,努力回憶著,“他……他會做很漂亮的人偶……但是……但是昨天……他不見了……我偷偷來找他……”她指著觀眾席上方那些密密麻麻的絲線,“……然后……然后那些線……就把我困住了……我走不出去……嗚嗚嗚……”
人偶?哥哥?
線索!
“你哥哥……是這里的人偶師?”張真源立刻追問,語氣急促。
小雅含著淚,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就在這時,賀峻霖的目光猛地一凝!他死死盯著小雅裸露在外的一只腳踝!
只見在她纖細(xì)的腳踝上方,一根極其細(xì)微、近乎透明的絲線,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纏繞在那里!絲線向上延伸,隱沒在觀眾席上方的黑暗中,與那些垂落的線網(wǎng)相連!
“她被纏住了!”賀峻霖低喝!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冰冷惡意的震顫感,順著那根纏繞在小雅腳踝上的絲線瞬間傳遞下來!
小雅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殘留的淚痕瞬間凝固!那雙原本充滿驚恐的大眼睛,瞳孔驟然放大,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變得空洞、呆滯!如同兩顆蒙塵的玻璃珠!
“哥哥……找到哥哥……”她嘴里喃喃地重復(fù)著這句話,聲音平板,毫無起伏。她僵硬地、如同
實(shí)質(zhì)的潮水,從它們身上彌漫開來!
“后面!”嚴(yán)浩翔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緊繃!
那幾個“工人”木偶,在眾人回頭的瞬間,猛地抬起了頭!
空洞的眼窩里,閃爍著兩點(diǎn)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紅光!它們邁開僵硬而迅捷的步伐,朝著廊橋上的七人,無聲地、卻帶著致命的壓迫感,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