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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班主任說讓你去一趟辦公室領競賽報名表！快點??！我等你一起去食堂搶飯！”
劉耀文的聲音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不僅激起了漣漪，更是在宋亞軒耳邊炸開。全班的目光，帶著好奇、探究和善意的揶揄，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宋亞軒感覺自己的臉頰微微發(fā)燙，握著那塊刻有“LYW”字母橡皮的手指下意識收緊，指節(jié)有些泛白。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胸腔里那過分清晰的心跳聲——咚、咚、咚——與教室里重新響起的嘈雜聲格格不入。
去辦公室？和劉耀文一起去食堂？
這兩個指令在宋亞軒精密運轉(zhuǎn)的大腦里碰撞，產(chǎn)生短暫的混亂。他習慣獨來獨往，厭惡人群密集的場所，尤其是午餐高峰期的食堂，那對他而言無異于一場感官災難。更遑論是和這個……這個僅僅認識半天，就攪得他心神不寧的陽光體同行。
“愣著干嘛？走啊！”劉耀文已經(jīng)大步流星地穿過幾排桌椅，來到了宋亞軒桌前，不由分說地敲了敲他的桌面，動作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親昵，“競賽報名要緊，搶飯更要緊！再晚排骨就沒了！”
宋亞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迅速將那塊意義不明的橡皮塞進筆袋最里層，仿佛要藏起一個燙手的秘密。然后，他動作利落地收拾好桌面，將物理習題集和筆袋收進書包，站起身。動作依舊一絲不茍，只是垂下的眼睫遮住了鏡片后翻涌的情緒。
“嗯?！彼蛻宦暎闶峭?。
“這才對嘛！”劉耀文滿意地咧嘴一笑，那顆小虎牙在陽光下閃了閃。他很自然地側(cè)身讓開路，然后并肩和宋亞軒一起走出了教室。他的步伐輕快而富有彈性，宋亞軒則保持著慣常的平穩(wěn)步速，兩人走在一起，形成一種微妙的節(jié)奏差。
走廊里人流如織，開學第一天的興奮感還未消退。劉耀文似乎認識很多人，不時有男生拍他肩膀打招呼，或者女生笑著跟他點頭。他一一回應，笑容爽朗。宋亞軒則沉默地走在他身邊，像一道安靜的影子，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他能感受到一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探究，這讓他有些不自在。
“嘿，學霸，”劉耀文忽然轉(zhuǎn)過頭，壓低了一點聲音，帶著點分享秘密的意味，“剛才那球沒嚇著你吧？王胖子那家伙就是毛毛躁躁的?！彼Z氣輕松，仿佛剛才那個用身體擋球的驚險一幕只是個小插曲。
宋亞軒腳步未停，目光平視前方：“……沒有。謝謝。” 聲音依舊平淡，但比在教室里時多了一絲溫度。他忍不住用余光掃了一眼劉耀文的后背，校服布料平整，看不出被撞擊的痕跡。那股混合著汗水和陽光的氣息，在行走間又若有若無地飄過來。
“謝什么，舉手之勞！”劉耀文大手一揮，毫不在意，“保護學霸人人有責，你可是咱們班的智力擔當！”他半開玩笑地說著，語氣里的維護卻真實不虛。
兩人很快到了教師辦公室。班主任是個和藹的中年女教師，看到宋亞軒就笑著把一疊物理競賽報名表遞給他，又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劉耀文就斜倚在辦公室門框上等著，百無聊賴地玩著校服拉鏈，偶爾探頭看一眼，顯得耐心十足。
領完表出來，劉耀文立刻恢復了活力：“搞定！走，目標食堂，全速前進！”他作勢要跑起來，但看到宋亞軒依舊不緊不慢的步伐，又生生剎住車，無奈地嘆了口氣：“哎，學霸，你這速度，等我們到了估計連湯都搶不到熱的了。”
宋亞軒沒說話，只是加快了腳步，雖然依舊比不上江嶼的步頻。劉耀文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也不催了，就保持著比他快半步的距離，邊走邊側(cè)頭看他，眼神亮晶晶的，帶著點促狹的笑意。
食堂的熱浪和喧囂在踏入大門的那一刻撲面而來。人聲鼎沸，餐盤碰撞，各種食物的氣味混合在一起，濃烈得幾乎令人窒息。宋亞軒的眉頭瞬間蹙緊，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身體微微繃緊。
劉耀文立刻察覺到了他的不適。他側(cè)過頭，看著宋亞軒瞬間蒼白的臉色和緊抿的嘴唇，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怎么了？不舒服？”
“人多，吵?！彼蝸嗆幯院喴赓W，目光掃過烏泱泱的人群，尋找著相對空一些的角落。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校服袖口。
“哦……”劉耀文恍然大悟，隨即拍了拍胸脯，“沒事兒！跟著哥，保證給你找個好位置！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排隊打飯！你想吃什么？”他語速飛快，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篤定。
宋亞軒還沒來得及回答，劉耀文已經(jīng)像條靈活的魚一樣，迅速擠進了排著長龍的隊伍中，還不忘回頭對他喊：“排骨和雞腿是吧？我看到還有！信我！”他精準地報出了宋亞軒的喜好，仿佛理所當然。
宋亞軒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在擁擠人群中奮力向前的身影，心頭那股莫名的悸動再次浮現(xiàn)。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想吃排骨和雞腿的？明明才認識半天……是因為剛才自己無意間看了一眼食堂窗口上的菜單？還是……宋亞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塊被他藏在筆袋深處的橡皮上。LYW……
就在宋亞軒出神之際，劉耀文已經(jīng)憑借他過人的靈活性和好人緣（插隊？不，是熟人“禮讓”），端著兩個堆得滿滿的餐盤，從人群中殺了出來，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搞定！快，那邊角落還有兩個空位！”他朝一個相對人少的角落努了努嘴。
宋亞軒跟著他走過去。位置確實不錯，靠近窗戶，通風稍好一些。劉耀文把其中一個餐盤推到宋亞軒面前：“喏，你的，排骨、雞腿、炒青菜，米飯多打了一點，看你挺瘦的。”餐盤里，兩塊色澤誘人的糖醋排骨和一個金黃的炸雞腿，青菜也翠綠新鮮，米飯確實壓得很實。
“謝謝?！彼蝸嗆幍吐暤?，這次的聲音清晰了些。
“客氣啥！快吃，涼了不好吃。”劉耀文自己則是一大盤米飯配紅燒肉和西紅柿炒蛋，已經(jīng)開始狼吞虎咽，吃相豪邁卻并不粗魯。
宋亞軒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著。食堂的嘈雜聲依舊讓他不適，但似乎沒有剛才那么難以忍受了。他注意到劉耀文吃飯很快，但會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眼神里帶著點……期待？
“怎么樣？排骨味道還行吧？”劉耀文咽下一大口飯，問道。
“嗯?！彼蝸嗆廃c頭。
“我就說嘛！一食堂的糖醋排骨是招牌！”劉耀文立刻得意起來，像是得到了某種認證。他把自己盤子里一塊最大的紅燒肉夾起來，很自然地放到了宋亞軒的雞腿旁邊，“嘗嘗這個，肥而不膩！”
宋亞軒拿著筷子的手頓住了。他看著那塊油亮亮的紅燒肉，又看看劉耀文。對方眼神坦蕩，仿佛給朋友分享美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這種毫不設防的親近，讓宋亞軒有些無措。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夾起那塊肉，放進了嘴里。味道……確實不錯。
“怎么樣？”劉耀文追問，眼睛亮得像星星。
“……可以?！彼蝸嗆幗o出評價。
劉耀文滿足地笑了，繼續(xù)埋頭扒飯。
這時，劉耀文的幾個球友端著餐盤嘻嘻哈哈地湊了過來?！拔母纾∥恢谜业貌诲e??！咦，這位是……”其中一個留著板寸的男生大大咧咧地坐到劉耀文旁邊，好奇地打量著安靜吃飯的宋亞軒。
“哦，介紹一下，”劉耀文放下筷子，用下巴點了點宋亞軒，“宋亞軒，我們班新晉學神，物理競賽種子選手！坐我后桌?！闭Z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炫耀。
“哇，學霸啊！”板寸男和其他幾個男生頓時肅然起敬，紛紛跟宋亞軒打招呼。宋亞軒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學霸，以后考試可就靠你劃重點了啊！”另一個男生笑嘻嘻地說。
劉耀文立刻接話，半真半假地抱怨：“靠他劃重點？你們想得美！我跟他坐前后桌，近水樓臺都還沒搞到獨家資料呢！這位學神高冷得很，筆記都跟加密文件似的！”他邊說邊朝宋亞軒擠了擠眼，帶著明顯的調(diào)侃。
宋亞軒拿著筷子的指尖微微用力。高冷？加密文件？他只是在做自己的事而已。一股微妙的、類似委屈的情緒悄然升起，讓他覺得嘴里的飯菜都失了味道。他垂下眼，沉默地繼續(xù)吃著，周身那股慣有的疏離感似乎更濃了些。
劉耀文似乎沒察覺，還在和朋友們說笑打趣，話題很快轉(zhuǎn)移到了下午的體育課和籃球上。
宋亞軒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胃里有些沉，食堂的喧囂和人聲讓他有些疲憊。他拿出紙巾，習慣性地仔細擦拭自己的嘴角和手指。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一道視線。抬眼看去，只見劉耀文一邊應付著朋友的話，一邊正看著他擦手的動作，眼神里沒有了剛才的嬉笑，反而帶著一種……專注？或者說，是觀察？
那眼神讓宋亞軒心頭一跳，下意識地避開了。他收拾好自己的餐盤，準備起身離開這個讓他不適的環(huán)境。
“吃完了？等等我啊學霸！”劉耀文立刻三兩口扒完剩下的飯，也端起盤子，“一起走，正好消消食?！彼麑ε笥褌儞]揮手，“你們慢慢吃，我們先撤了。”
宋亞軒沒有拒絕，兩人一起將餐盤送到回收處。走出食堂大門，午后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驅(qū)散了食堂里的悶熱和嘈雜。宋亞軒深吸了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氣，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放松。
兩人并肩走在回教學樓的林蔭道上。樹影婆娑，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涼爽。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卻并不顯得尷尬。
“那個……”劉耀文忽然開口，打破了安靜。他摸了摸后腦勺，語氣帶著點難得的遲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剛才……我不是真說你高冷。就是跟那群家伙開個玩笑，你別往心里去啊?！彼麄?cè)過頭，看著宋亞軒，眼神里帶著真誠的歉意和一點點……緊張？
宋亞軒的腳步頓了一下。他沒想到劉耀文會特意解釋這個。他抬起頭，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劉耀文的臉上，那雙明亮的眼睛此刻正專注地看著他，帶著小心翼翼的探詢。
“嗯?！彼蝸嗆帒艘宦?，聲音很輕，但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放松了些許。他看著劉耀文額角又滲出的一點汗珠，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校服口袋——那里通常放著一小包紙巾。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紙巾包裝時，劉耀文卻像是變魔術一樣，從自己的褲兜里掏出了一小盒東西，遞到了宋亞軒面前。
不是紙巾。
是一盒包裝精致的進口薄荷糖，淺藍色的盒子，上面印著看不懂的外文。
“喏，”劉耀文的笑容重新變得明朗，帶著點小得意，“看你好像不太喜歡食堂的味道，這個提神醒腦，還能去去味兒。新買的，嘗嘗？”他打開盒子，里面是晶瑩剔透的淡綠色糖粒，散發(fā)著清涼的薄荷香氣。
宋亞軒徹底怔住了。
他看看那盒薄荷糖，又看看劉耀文帶著期待笑容的臉。剛才在食堂里因為那句“高冷”而產(chǎn)生的小小不快，瞬間煙消云散。一種更復雜的情緒涌了上來——是驚訝，是疑惑，還有一絲……被細心關注到的暖意？
他怎么會知道自己不喜歡食堂的味道？又怎么會隨身帶著這種……明顯不是他自己風格的薄荷糖？這糖看起來就不便宜。
難道……
宋亞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劉耀文身上。陽光勾勒著他挺拔的身影，他舉著糖盒的手指修長有力，虎口的皮膚因為打籃球磨出薄薄的繭。
就在宋亞軒遲疑著，不知該不該伸手去接的時候，劉耀文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容一僵，眼神閃爍了一下，飛快地把糖盒收了回去，塞回褲兜里。
“??！那個……差點忘了！”劉耀文的語氣突然變得有點急促和生硬，他避開宋亞軒探究的目光，指著教學樓的方向，“我想起來我作業(yè)本忘在教室了！得趕緊回去拿！學霸你先回?。 闭f完，他幾乎是逃跑似的，轉(zhuǎn)身就朝著教學樓的方向大步跑去，背影顯得有些倉促。
宋亞軒站在原地，看著劉耀文迅速消失在林蔭道盡頭的背影，午后的微風拂過他額前的碎發(fā)。
他伸向口袋拿紙巾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指尖空落落的，仿佛剛才那盒薄荷糖的清涼觸感只是一場幻覺。
口袋里，那塊刻著“LYW”的橡皮，靜靜地躺在筆袋深處。
而那個送糖的人，卻像一陣風，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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