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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jī)屏幕上，“劉耀文”兩個字伴隨著嗡嗡的震動聲，固執(zhí)地跳動著，像一顆活生生、躁動不安的心臟，被塞進(jìn)了宋亞軒的手心里。
剛剛目睹了那片藍(lán)色星海所帶來的巨大沖擊尚未平息，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又將宋亞軒猛地拽入了另一個更直接、更無處遁形的境地。
接？還是不接？
宋亞軒的心臟驟然縮緊，剛剛平復(fù)些許的呼吸再次變得急促。指尖冰涼，甚至微微發(fā)顫。接起來要說什么？怎么面對電話那頭的那個人？道歉？為剛才的逃跑解釋？還是……回答那個關(guān)于“糖”的問題？
可不接呢？難道要繼續(xù)當(dāng)逃兵，讓那個畫了整片星海的人，再一次面對冰冷的忙音和失望嗎？
腦海里閃過劉耀文在天臺笨拙包扎的樣子、在教室攥著他手腕時緊張的眼神、還有最后那個黯淡失落的表情……以及，那片無聲卻無比執(zhí)著的藍(lán)色星河。
一股莫名的勇氣，混合著強(qiáng)烈的愧疚和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渴望，猛地沖破了猶豫的堤壩。
就在電話鈴聲即將響徹最后一聲的瞬間，宋亞軒幾乎是屏住了呼吸，手指劃過了接聽鍵。
“喂……”
他發(fā)出一個極其輕微、甚至帶著點(diǎn)氣聲的音節(jié)，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他將手機(jī)緊緊貼在耳邊，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界的一切，也能隱藏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電話那頭，首先傳來的并不是預(yù)想中的話語，而是一陣清晰而急促的呼吸聲。有些重，有些亂，仿佛電話的主人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劇烈的奔跑，或者……正處在極度的緊張之中。
這呼吸聲透過聽筒，毫無阻隔地傳入宋亞軒的耳中，與他自己紊亂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充滿張力的共鳴。他甚至能想象出劉耀文此刻可能正緊握著手機(jī)，眉頭微蹙，嘴唇緊抿的樣子。
短暫的沉默，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諝饫镏皇Ｏ卤舜送ㄟ^電波傳遞的呼吸聲，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纏繞著。
“……”宋亞軒張了張嘴，想說點(diǎn)什么打破這令人心悸的沉默，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只能更緊地握住手機(jī)，指尖用力到泛白。
“……宋亞軒？”
終于，劉耀文的聲音響起了。透過電流，他的聲音比平時顯得低沉一些，沙啞一些，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不確定，尾音微微發(fā)顫，像是怕驚擾到什么。
僅僅是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他用這樣的聲調(diào)叫出來，宋亞軒的心臟就像是被羽毛輕輕搔刮了一下，泛起一陣細(xì)密的酸麻。他低低地、幾乎是本能地應(yīng)了一聲：“……嗯?！?/p>
又是一段短暫的沉默。但這一次，沉默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反而因為對方先開了口，而稍微松動了一些。
“你……”劉耀文似乎在那邊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些，“你……看到我發(fā)的圖了嗎？”他問得有些遲疑，帶著明顯的期待和忐忑。
“……看到了?！彼蝸嗆幍穆曇粢琅f很輕，但終于能說出完整的句子。
“哦……”劉耀文應(yīng)了一聲，然后像是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又陷入了沉默。聽筒里只能聽到他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宋亞軒能感覺到他的緊張，這奇異地緩解了他自己的一部分慌亂。他抿了抿唇，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終于主動問出了一句話，聲音輕得像是怕嚇跑對方：
“你的手……還疼嗎？”
問出這句話的瞬間，宋亞軒感到臉頰有些發(fā)燙。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直白地去關(guān)心另一個人。
電話那頭，劉耀文的呼吸明顯頓了一下，隨即變得更為急促，像是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幾秒后，他的聲音傳來，語速快了些，帶著一種受寵若驚般的急切：“不疼！早就不疼了！就劃了道小口子，你那創(chuàng)可貼一貼，立馬就好了！真的！”
他語氣里的夸張和急于證明，讓宋亞軒幾乎能想象出他在電話那頭猛搖頭的樣子。這種反應(yīng)，莫名地沖淡了之前彌漫在兩人之間的尷尬和緊張感。
“嗯?！彼蝸嗆幍淖旖?，在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況下，極其微小地向上彎了一下。
又是一段沉默。但這次的沉默，卻悄然發(fā)生了變化。那些慌亂和窘迫似乎在慢慢褪去，一種微妙而柔軟的暖意，正透過無線電波，在兩人之間悄悄流淌。
“那個……”劉耀文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似乎多了幾分底氣，但依舊能聽出緊張，“今天下午……在教室，對不起啊?！彼D了頓，聲音低了下去，“我……我不是故意要……要逼你。我就是……沒忍住。還有王瀚他們那幾個傻逼起哄，嚇到你了吧？我已經(jīng)罵過他們了！”
他急急地解釋著，語氣里充滿了懊悔和歉意。
聽到他道歉，宋亞軒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該道歉的，明明是自己才對。
“沒關(guān)系?！彼p聲說，停頓了一下，補(bǔ)充道，“……該我說對不起。我……不該就那么跑了?！?/p>
他說出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很大的力氣。承認(rèn)自己的逃避，對他而言并不容易。
電話那頭的劉耀文似乎愣住了，呼吸聲都輕了許多。好幾秒后，他的聲音才重新傳來，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幾乎是欣喜若狂的顫抖：“你……你不用道歉！真的！是我太急了！我……我就是……”
他似乎想說什么，卻又卡住了，最后只是重復(fù)道：“……你能接我電話，我就……就很高興了?！?/p>
他的快樂透過聽筒，如此直白地傳遞過來，像一股暖流，緩緩注入宋亞軒的心田，驅(qū)散了那些不安和冰冷。他握著手機(jī)，沒有說話，卻感覺一直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了下來。
兩人又聊了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大多都是劉耀文在磕磕巴巴地找著話題，比如說明天天氣怎么樣，作業(yè)多不多，物理最后一道大題他完全沒看懂。宋亞軒大多只是安靜地聽著，偶爾“嗯”一聲，氣氛卻不再尷尬，反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平和。
直到——
“宋亞軒，”劉耀文的聲音忽然又變得認(rèn)真起來，他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xù)說道，“那……那糖，我……我還留著呢?！?/p>
話題，終究還是繞了回來。
宋亞軒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剛剛放松的神經(jīng)再次繃緊。他握緊了手機(jī)，沒有立刻回答。
聽筒里，只能聽到劉耀文那邊傳來的、略顯緊張的呼吸聲，他在等待。
宋亞軒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星海圖片上。藍(lán)色的星星，安靜地閃爍著。
許久，他聽到自己用一種輕得幾乎聽不見、卻清晰無比的聲音說：
“……嗯?！?/p>
只是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沒有明確的“要”或“不要”。
但電話那頭的呼吸聲，卻在瞬間停滯了。緊接著，是猛地倒抽一口氣的聲音，然后，劉耀文的聲音像是被點(diǎn)燃的煙花，驟然炸開，充滿了狂喜和難以置信：
“真的？！你……你答應(yīng)了？！不是……你‘嗯’了！你‘嗯’了是不是？??！”
他的語無倫次和毫不掩飾的興奮，像陽光一樣穿透聽筒，幾乎要灼傷宋亞軒的耳膜。宋亞軒甚至能想象出他在電話那頭可能激動得跳起來的樣子。
臉頰燒得厲害，宋亞軒有些后悔發(fā)出那個音節(jié)了。他抿緊唇，試圖找回一點(diǎn)冷靜：“我……我沒……”
“你‘嗯’了！我聽到了！”劉耀文急急地打斷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雀躍和篤定，仿佛抓住了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證據(jù)，“不準(zhǔn)反悔！明天！明天我給你帶過去！”
他的快樂是如此具有感染力，讓宋亞軒那些想要退縮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他只能聽著劉耀文在電話那頭興奮地自言自語地盤算著。
“對了！”劉耀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其重要的事情，聲音里的興奮稍稍收斂，帶上了一種新的、混合著緊張和期待的鄭重，“宋亞軒，你明天……明天下午放學(xué)后，有空嗎？”
“……怎么了？”宋亞軒謹(jǐn)慎地問。
電話那頭，劉耀文似乎又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醞釀一個巨大的勇氣。
“市中心……那個新開的天文館，”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無比的認(rèn)真，“聽說那個球形幕的星空投影特別棒……我……我弄到了兩張票?！?/p>
他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而緩慢，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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