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上門，屋里又靜了下來。鹿晨沒急著處理信封，先把老張帶來的水果倒進洗菜盆，梨和蘋果上還帶著新鮮的果霜，她用流水一個個沖干凈，放進冰箱的保鮮層。做完這些瑣碎的事，指尖沾著的水珠涼絲絲的，才讓她覺得多了點生活的實感。

她拿著信封走向書房旁的小靜室——這里是她專門畫符的地方，沒有窗戶，只有一盞暖黃色的臺燈，墻上掛著外婆留下的羅盤，空氣中飄著檀香和朱砂混合的味道，安安靜靜的，能讓人沉下心。

鹿晨先在洗手池邊凈了手，又從抽屜里拿出一支線香，點燃后插在香爐里。青煙裊裊升起，帶著淡淡的木質(zhì)香，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把腦子里關(guān)于劇本、關(guān)于陌生人的思緒都清空。

等心神定了，她才打開信封——里面除了厚厚的現(xiàn)金，還有一張折疊的紙，上面寫著客戶的名字、住宅的詳細地址，還畫了張簡易的方位圖，連窗戶朝哪個方向都標得清清楚楚。她把現(xiàn)金放進書桌的抽屜里，鎖好，只留下那張紙，鋪在畫符用的桃木案上。

她盯著方位圖看了一會兒，手指在圖上輕輕點了點——西南角缺角，北邊靠近下水管道，煞氣確實不重，但聚在屋里散不去，難怪會讓人不舒服。她心里有了數(shù)，從柜子里拿出一沓特制的黃表紙——這紙比普通黃紙厚，紙面上還印著淡淡的云紋，是外婆以前囤的。

她又拿出硯臺，倒了點清水，捏著朱砂墨錠慢慢磨。墨錠在硯臺里轉(zhuǎn)著圈，紅色的墨汁漸漸暈開，散發(fā)出淡淡的礦物香氣。等墨磨得細膩了，她拿起一支中楷狼毫筆，蘸了蘸墨，手腕懸在黃表紙上，停頓了兩秒，才緩緩落筆。

筆尖劃過紙頁，沒有一點停頓，紅色的線條流暢地在紙上延伸，時而粗，時而細，時而彎，時而直。鹿晨的眼神專注得像釘在紙上，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只有手腕在微微移動。隨著最后一筆落下，一道極淡的金光在符紙上閃了閃，很快就收了進去，整張符紙透著股安穩(wěn)的氣息。

她把筆擱在筆山上，拿起符紙，對著臺燈照了照——沒有斷筆，沒有暈?zāi)?，成了。她又把符紙放在通風(fēng)的地方晾了晾，等墨跡干透，才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素色的錦囊中，系好帶子。

剩下的就是等——讓符里的氣息再穩(wěn)兩天，到時候打電話讓老張來取，這單委托就算完了。這種化煞安宅的符，她畫了十幾年，早就熟得不能再熟，既不費心神，又能賺點小錢。

剛收拾好案頭的東西，手機突然“?！钡仨懥艘宦?，是郵件提醒。鹿晨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發(fā)件人是蘇晴，郵件標題寫著“《烽煙故里》選角溝通會通知”。

她點開郵件，里面的內(nèi)容很正式：會議定在三天后上午十點，地點在星光影視公司的三樓會議室，還附了會議議程，列著參會人的名字——李導(dǎo)、制片人王姐，還有幾個她沒聽過的投資方代表，最后面，是一串備選演員的名字。

鹿晨的目光順著名單往下滑，突然停住了——指尖有點發(fā)涼，心臟也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像是有根看不見的線，輕輕拽了她一下。她盯著那幾個名字看了幾秒，一股說不出的預(yù)感漫上來。

該來的，躲不掉。

她放下手機，走到窗邊——夜色已經(jīng)把天染黑了，別墅外的路燈亮著，昏黃的光落在院子里的草坪上，連個影子都沒有。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的匿蹤符硬硬的，硌著指尖，卻沒帶來多少安全感。

三天后，要去見那么多人。鹿晨輕輕嘆了口氣，窗外的風(fēng)刮過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應(yīng)和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