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若璃便朝云香吩咐:“去把薔薇露和海棠薔薇露的香方取來,給莞嬪收著?!?/p>
云香剛應聲轉身,一旁的晰月已湊到若璃身邊,目光巴巴地落在香方即將送來的方向,輕輕搖著若璃的胳膊,軟聲喚道:“額娘~”那語氣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甄嬛接過云香遞來的兩張素箋,指尖捻著邊角笑道:“可得好好收好,這還沒等我捂熱呢,小輩就已經盯上了?!?/p>
沈眉莊在一旁想起舊事,也笑著補充:“說起香方,娘娘前年給的合香方子也極好,玫瑰、菊花配著金銀花,燃起來香氣清雅,睡前點上一爐,很是助眠。”
“是啊,”意歡也跟著點頭,眼底滿是回味,“還有‘雨后聽泉’那方香,初聞是濕潤的草木氣,后調又帶著淡淡的蘭香,聞著就讓人心靜,格外好聞?!?/p>
香見和玉妍也連連頷首,玉妍脆生生道:“二月里我們還和娘娘一起取了帶雪的紅梅,娘娘教我們做成紅梅木槿香還有紅梅蓮花香,燃起來既有梅的清冽,木槿的溫潤,蓮花的清雅,味道特別雅致?!?/p>
若璃被眾人說得笑起來,轉頭見晰月還蹙著鼻尖望著自己,當即朝云香揚聲:“快快快,把我先前謄寫好的那些香方都取來!你看晰月這模樣,嘴都快能釣起壺瓶了?!?/p>
云香笑著應下,快步去了內間。海蘭坐在一旁,也忍不住彎了眉眼,眼底滿是期待——她素來愛這些清雅的香氣,若是能得一方合心意的香方,倒是能添不少閑趣
……
不多時,云香便捧著個雕著纏枝蓮紋的梨花木小匣子回來,若璃伸手接過,輕輕掀開嵌著螺鈿的匣蓋——里頭整整齊齊碼著一疊灑金素箋,每張都用工整的趙孟頫楷書謄寫著香方,墨跡清雋溫潤,筆鋒間帶著幾分雅致意趣,光是看著便讓人舒心
“荔枝果香”“木芙蓉渡”“蝴蝶香”“木蘭清露”“佛手柑柚子果香”“薄荷梔子”“清水蓮花”“秋水蕭瑟”“云山煙雨”“月下美人”——十幾種香方的名稱在素箋上錯落排布,或清新或雅致,光聽名字就透著沁人的巧思
……
“都看看吧,每張上頭不僅寫清了配方分量,連炮制法子、調和時機都標注得明明白白?!?/p>
若璃指尖輕點過最上頭一張素箋,笑著說道,“若是覺得味道濃淡不合心意,也能自己試著增減料子改一改,不必拘著方子來?!痹捯袈洌銓⑾蛔虞p輕推向桌中央,“喜歡哪個就直接拿去,咱們這兒可不講虛禮?!?/p>
……
甄嬛和沈眉莊率先湊上前,甄嬛指尖捻起“木芙蓉渡”的素箋,沈眉莊則拿起“清水蓮花”,兩人頭挨著頭細細端詳,低聲交流著“芙蓉干制需避光”“蓮花露要清晨采摘”的細節(jié),眉眼間滿是認真
晰月一眼就相中了“荔枝果香”,指尖點著箋上的字跡笑出了聲,玉妍拿著“蝴蝶香”湊到她身邊,兩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用蜂蠟還是蜜露調和”,語氣里滿是雀躍
意歡翻到“月下美人”時眼尾瞬間亮了,指尖輕輕摩挲著箋邊,海蘭也拿起“薄荷梔子”,輕聲問她“這兩種香搭著燃會不會太涼”,兩人細細琢磨著
香見指尖緩緩劃過“秋水蕭瑟”的字跡,想起家鄉(xiāng)秋日的風,轉頭與玉妍輕聲說著自己的偏愛,眼底泛著柔和的光
若璃支著下巴坐在一旁,看著眾人捧著香方互相探討、眉眼發(fā)亮的熱鬧模樣,笑意慢慢漫過眼角,襯得她本就精致的眉眼愈發(fā)溫婉動人
桌上的薔薇露還飄著淡香,廊下的風鈴偶爾輕響,滿室的香氣與笑語交織在一起,暖得人心都跟著化了
……
晰月捧著剛選好的“荔枝果香”香方,忽然嗅了嗅鼻子,抬頭看向若璃,語氣里滿是好奇:“額娘,您真的是什么都會!今日這屋里燃的是什么香?。柯勚粲腥魺o的,方才來時被茶點的甜香蓋過了沒察覺,這會兒靜下來,倒能隱約聞出一二來了?!?/p>
甄嬛聞言也停下手里的動作,輕輕吸了口氣,隨即笑著點頭:“還真是,這香味清清爽爽的,倒像是春日里剛過雨的風,帶著點草木的潤氣,說不出的舒服。”
經兩人一提,香見、玉妍、海蘭和意歡也都細細嗅了起來,片刻后紛紛點頭——先前被點心香、露水汽蓋著,此刻凝神細品,那股淡香才慢慢浮上來,縈繞在鼻尖
……
“可屋里并沒有燃香爐啊。”香見目光掃過桌案、窗臺,平日里若璃常用的粉金芙蓉玉石香爐今日并未擺放,她不由得有些疑惑
“噗嗤——”若璃被眾人認真探尋的模樣逗得笑出了聲,指尖朝著頭頂方向一點:“哪用得著香爐,是香囊呀!你們看上頭?!?/p>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抬頭,才發(fā)現(xiàn)屋檐下悄悄掛著幾個蒼藍色的精致香囊,料子是半透明的薄紗,繡著細密的竹葉紋,顏色與廊柱、窗欞相近,不細看還真難察覺
“香囊里放了龍腦、曬干的竹葉碎,還有初春收的桃花瓣,三樣混在一起縫進囊里,風一吹香味就散出來了,比燃香更淡些,也更自然?!比袅Ы忉尩?/p>
“哇,原來是這樣!”晰月忍不住低呼一聲,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那些香囊,“難怪香味若有若無的,像藏在風里似的,額娘也太會想主意了!”
……
“原來如此,這和風鈴借著風傳聲的道理一樣,都是靠風把香味送過來呢!”
意歡抬著頭望著屋檐下的香囊,眼底滿是新奇,轉頭看向若璃時,語氣里滿是贊嘆,“跟娘娘在一起,總能見識到這些新鮮巧思,每次來都有新發(fā)現(xiàn)。”
海蘭和香見聞言連連點頭,深以為然——若璃總能把尋常物件變得雅致又實用,實在令人佩服
甄嬛和沈眉莊對視一眼,都笑出了聲,沈眉莊說道:“這法子真好,既省事又清雅,回去咱們碧桐書院也學著弄幾個,在屋檐下掛上,往后歇腳時也能聞著淡香。”甄嬛也附和道:“可不是,比天天點香省心多了,還多了幾分意趣?!?/p>
玉妍拉著香見的衣袖,眼睛發(fā)亮,語氣里滿是雀躍:“香見,咱們回去也弄!我要縫個木槿味的香囊掛在窗邊,風一吹肯定好聞;你也做個蓮花味的,到時候咱們屋里的香味定是園子里獨一份的?!?/p>
晰月早已按捺不住,連忙接話:“我也要掛!我要做個桃花味的,跟額娘這個呼應上,說不定風一吹,香味還能飄到萬方安和來呢!”
……
若璃笑著從剩下的香方里又挑出三張,指尖捻著素箋邊角輕輕遞到海蘭面前——分別是“佛手柑柚子果香”“木芙蓉渡”“木蘭清露”
“海蘭,你回坦坦蕩蕩后,把這‘木芙蓉渡’給青櫻送去,她素來偏愛春日里的花香,這方子最合她心意;這兩張‘佛手柑柚子果香’‘木蘭清露’,你直接交給瑯嬅和綠筠?!?/p>
她刻意頓了頓,抬眼看向海蘭,細細叮囑:“但你務必跟她們說清楚,這香料眼下可萬萬不能用——她們倆正懷著身孕,半點馬虎不得,得等生下孩子、身子徹底大安后,才能按著方子調制使用。”
海蘭連忙雙手接過,指尖輕輕撫平素箋上的褶皺,小心翼翼地疊好收進隨身的錦帕里,抬頭望著若璃,語氣格外認真:“知道了額娘,這些話海蘭都記牢了,回去定好好囑托福晉和綠筠姐姐,一字一句都不會說錯,絕不會出差錯?!?/p>
……
“額娘好了解青櫻側福晉。”晰月單手托著腮,目光落在那幾張遞出去的香方上,輕聲說道
她心里雖清楚青櫻這些年過得不易,也在慢慢放下過往心結,但想起青櫻幼時能常伴額娘身側,跟著一起學練字、論詩文,眼底仍免不了悄悄浮起幾分淡淡的羨慕
……
甄嬛與沈眉莊坐在一旁,將晰月那點孩子氣的小情緒瞧得真切,忍不住相視而笑——這孩子素來黏著貴妃娘娘,瞧見旁人得她這般記掛,便會生出這般嬌憨的羨慕,實在惹人憐愛
若璃瞧著晰月眼底那點藏不住的小羨慕,忍不住笑著探過身,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的鼻頭,語氣滿是寵溺:“你這丫頭,在這兒偷偷羨慕什么呢?難道我平日里還不夠疼你?”
晰月被她點得鼻尖一癢,先前那點淡淡的羨慕瞬間煙消云散,當即捂著鼻子笑出聲來,眉眼彎成了月牙:“額娘疼我!”
玉妍見狀也忍不住湊上前,拉著若璃的另一只胳膊,嬌俏笑道:“娘娘最是心細好了,不僅記掛著我們的喜好,連這些細碎叮囑都想得周全,誰能不盼著常來娘娘這兒呢?!?/p>
意歡和香見也紛紛點頭附和,意歡輕聲道:“娘娘待我們向來這般真心,事事都替我們想著?!毕阋婋m話不多,卻望著若璃露出了難得的柔和笑意,眼底的認同不言而喻
若璃忽然放下手中的琉璃盞,望著廊外澄澈的秋光,輕聲嘆道:“說起來,倒真有些可惜——這兒沒有曲水流觴的景致。瞧這秋日,天兒最是涼爽,在外頭待著半點不覺得熱。要是能有那么一處活水蜿蜒的石渠,咱們把杯盞浮在水上,讓它順著水流慢慢漂動,漂到誰跟前,誰就得取杯起身,吟一句詩詞典故出來;若是想不出,就得把盞里的酒一飲而盡。這般多人湊在一起,有說有笑有對答,那才叫真正的有趣呢!”
甄嬛和意歡本就通曉詩書,一聽這話,眼眸瞬間亮了起來,臉上滿是向往。甄嬛忍不住頷首:“可不是嘛!曲水流觴的雅趣,歷來都是文人最愛,要是真能這般熱鬧一場,定是難忘的光景?!?/p>
意歡也輕聲附和,眼底滿是惋惜:“只可惜這園子里的景致雖好,卻偏偏沒有這樣一處活水石渠,不然今日定能好好樂一回?!?/p>
……
晰月和海蘭雖未曾親身體驗,卻也早從詩詞話本里聽過這蘭亭雅集流傳的雅事,聞言都輕輕點頭
晰月托著腮幫子,眼底泛起向往:“我小時聽先生講過,當年王羲之就是在曲水流觴時寫下了《蘭亭集序》,這般風雅的場面,真想親眼瞧瞧。”
海蘭也柔聲附和:“確是千古佳話,能圍坐渠邊,以詩會友,本就是件舒心的事?!?/p>
玉妍和香見卻是頭回聽聞這般新鮮玩法,玉妍當即湊上前,輕拉著若璃的衣袖追問:“杯盞順著水漂,漂到跟前就得作詩?作不出來就喝酒?這規(guī)矩倒新奇得很!”
語氣里滿是雀躍。香見也抬眸看向若璃,清澈的眼底透著明顯的好奇,顯然也覺得這玩法比尋常宴飲有趣得多
……
沈眉莊也跟著笑道:“要是真有這曲水流觴的景致,你們可就有眼福了——定能瞧見娘娘、嬛兒,還有意歡側福晉三人才情大發(fā),你一句我一句地吟詩作對,怕是不到天黑,這雅興絕不盡興。”
“可不是嘛!”玉妍率先笑出了聲,“就憑娘娘她們三個的才學,定能把杯盞都繞著渠漂上好幾圈!”
眾人聞言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意歡被說得臉頰微紅,輕輕抿了口茶盞掩飾笑意
甄嬛則笑著朝沈眉莊輕嗔:“眉姐姐這嘴,就會打趣我們!”若璃望著滿堂歡笑,眼底的暖意愈發(fā)濃厚
……
若璃見眾人都被勾起了興致,眼底的笑意愈發(fā)濃厚,她抬手攏了攏鬢邊碎發(fā),笑道:“也不是全然不能弄?;仡^讓福生吩咐工匠,在園子里尋處僻靜的低洼地,引活水繞著砌一道淺渠,再備些輕巧的木盞、瓷杯。等下次天朗氣清時,咱們就湊齊了人,好好玩上一場?!?/p>
“真的額娘?”晰月當即從軟椅上坐直了身子,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攥著帕子的手都緊了些,“我平日里也背過些詩,到時候定能接上幾句,才不會輕易被罰酒呢!”
玉妍立刻跟著接話,語氣里滿是雀躍:“那我也得趕緊跟著學學!雖說詩詞典故不如你們熟稔,但輸了喝酒也痛快,總好過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多沒意思。”
一直靜靜聽著的香見,悄悄往若璃身邊挪了挪身子,聲音雖輕,卻帶著幾分認真:“到時候……我也提前背幾句?!?/p>
海蘭端著茶盞淺啜一口,隨即笑著提議:“倒有個法子能周全些。可以讓人尋些素雅的箋紙,寫些淺顯的詩句或是典故小貼士貼在杯底。若是有人一時卡殼想不出,悄悄看一眼提示也算有趣,不至于掃了眾人的興頭?!?/p>
“這主意好!”甄嬛當即拍手笑道,眉眼彎成了月牙,“既保留了曲水流觴的雅趣,又能讓咱們人人都玩得盡興,海蘭格格想得太周到了?!?/p>
若璃轉頭看向廊下候著的小夏子,吩咐道:“小夏子,你這就去告知福生一聲。園子里找處合適的低洼地就行,不用大費周章鋪排,弄得精巧些、合用些便好?!?/p>
小夏子連忙笑著躬身應下,聲音沉穩(wěn):“奴才記下了!這就去傳話,定讓福生好好吩咐工匠們用心做,保準讓娘娘和各位主子到時候玩得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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