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隔著殿門，就聽到三哥和十九叔在念叨我了！”

一道桀驁又清朗的聲音突然從殿外傳來，帶著幾分邊關將士特有的爽朗，瞬間打破了殿內短暫的安靜

殿中不少人都下意識抬眸望去——赫舍里明慧放下手中的銀箸，眼底藏著好奇

鈕鈷祿如月停下捻著帕子的手，艷色的裙擺隨動作輕晃；佟佳毓秀、張淑怡與薛寶釵也紛紛側目，連懷著身孕的寶釵都微微坐直了身子

白蕊姬、巴林湄若更是睜大眼睛，想看看這位久居邊關的純親王究竟是何模樣

就連一直沉默的博爾濟吉特舒敏與李昭華，也忍不住抬眼望向殿門，神色間帶著幾分探究

只見弘晝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一身玳瑁色麒麟紋蜀錦束腰勁裝格外惹眼

蜀錦的面料在宮燈下泛著細膩光澤，胸前與肩背的麒麟紋威風凜凜，束腰設計更襯得他身姿挺拔

最特別的是衣襟與袖口，竟真如青櫻先前所說，用銀線鉤織著若隱若現(xiàn)的玫瑰暗紋，低調中透著幾分精致

他身上沒有定郡王弘玢的溫潤疏離，也沒有弘歷身為帝王的清雋通透，反倒帶著幾分若璃的鮮活與自在——哪怕并非親母子，那份不受束縛的靈動竟格外神似，再加上常年戍邊養(yǎng)出的桀驁氣場，眉宇間還沾著幾分風塵氣，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可算把你盼來了！”果親王允禮率先笑著開口，語氣里滿是熟稔，“再不來，皇上可要把賞你的禮都扣下了?！?/p>

弘晝聞言，先朝著上首的弘歷利落行了個禮，聲音響亮：“四哥！”

弘歷看著他風塵仆仆的模樣，眼底笑意更濃，抬手朝著右側一個空位指了指：“就坐那兒，剛給你留了位置?！?/p>

弘晝應了聲，又轉向敦親王、果親王、慎郡王幾位長輩，笑著拱了拱手，動作帶著幾分江湖氣的灑脫，卻又不失禮數

待落座后，他目光一掃，恰好看到定郡王桌旁的永安與錦華，當即伸手揉了揉永安的頭，又轉向錦華，笑著打趣：“錦華丫頭都長這么高了，再過幾年，怕是就要給你擇婿了呀！”

這話逗得弘玢與福晉都笑了起來，弘玢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剛坐下，就拿孩子打趣?！?/p>

殿內的氣氛，也因弘晝的到來愈發(fā)熱鬧起來，方才因等待生出的些許沉寂，瞬間被這股鮮活氣沖散了

……

“我這不是剛回京城嘛，一落地沒先歇著，徑直就去了玉翠樓——那地兒的好物件，我在邊關想了三年！”弘晝坐定后，指尖還逗著永安手里的玉佩，笑著解釋遲到的緣由，語氣里滿是鮮活的爽利

“直接上了二樓，你猜我挑了些啥？一支九鳳朝陽釵最是惹眼，九只金鳳繞著赤金太陽，鳳羽嵌著藍寶石，太陽中心是顆鴿血紅寶石，拿在手里流光溢彩，貴氣逼人；還有支鏤空飛燕釵，飛燕翅膀是透雕的，墜著細如米粒的珍珠，一晃就顫巍巍的，靈氣得很。除了這兩支，還瞅著些好東西——粉珊瑚雕的牡丹擺件，花瓣層層疊疊，透著潤紅的光；還有幾套珍珠碧璽首飾，有珠串、有耳墜，珍珠圓得像上好的凝脂，碧璽是濃艷的桃紅，零零總總約莫十幾件，我干脆全給包了！”

弘歷聽著他這“不挑不揀”的架勢，眼底漾開笑意，端著茶盞打趣：“你倒會省事，還全包了？我看吶，八成是二舅舅悄悄替你結了賬，不然你這剛回京的人，哪來得及備這么多銀子？”

這話引得殿內一陣低笑，唯獨瑯嬅聽得心頭發(fā)緊——玉翠樓二樓的門檻她早有耳聞，非皇親國戚、世家勛貴根本進不去，里頭一件珊瑚擺件、一套珍珠碧璽首飾，都夠尋常人家過一輩子，弘晝竟一口氣包下十幾件珍品，這般手筆，再想到蘇府的財力，她攥著帕子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jié)泛出青白

薛寶釵坐在席間，也暗自驚訝——她在洛陽時便聽過京城玉翠樓的名頭，傳聞一樓的首飾已算精致，二樓的藏品更是“非權貴有身份的不售”，粉珊瑚擺件要選質地通透無雜紋的，珍珠碧璽得挑色澤濃正的，蘇府竟能讓弘晝這般隨意“掃貨”，其家底與體面，遠比她預想中更深厚

赫舍里明慧、鈕鈷祿如月、佟佳毓秀三人更是悄悄交換眼神，眼底滿是震驚——她們入宮一年多，見慣了內務府的制式物件，卻也少見這般“任性”的采購，玉翠樓二樓的珊瑚擺件、珍珠碧璽首飾，哪一件不是精工細作的稀罕物？

“你這孩子，買這么多，是給太后娘娘的吧？”敦親王最先接過話頭，笑著搖頭，“不過說句實在的，那九鳳朝陽釵雖貴重，太后怕是只覺得好看，未必常戴——她素來愛穿輕快靈動的衣裳，戴太厚重的首飾反而顯累贅。倒是你說的鏤空飛燕釵、珍珠碧璽耳墜，聽著就合她的性子，日常戴正合適?！?/p>

身旁的敦親王福晉也跟著點頭，眼底帶著對若璃的熟稔：“可不是嘛，太后娘娘穿衣裳總愛淺色系、帶些花紋或飛鳥紋的，首飾也偏愛輕巧靈動款，粉珊瑚擺件擺在書房倒雅致，九鳳朝陽釵戴在身上她反倒覺得沉?！?/p>

“嗐，我還不知道皇額娘的脾氣？”弘晝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語氣里帶著十足的了解，“這些東西送過去，她瞧著喜歡歸喜歡，轉頭指不定就賞給身邊人了。她最樂意做的事，就是翻著庫房挑首飾、選擺件賞人，總說‘好東西戴在人身上、擺在明面上，才不算浪費’，就喜歡看大家穿得漂漂亮亮、屋里擺得雅致精致的模樣。我呀，每年都得把她的庫房補得滿滿當當”

敦親王、允禮等人聽了，都忍不住笑起來：“可不是嘛！太后那庫房，年年都得被她‘折騰’好幾回，也虧得你們這些晚輩記掛著?！?/p>

瑯嬅聽著這話，手攥得更緊了，心底又酸又悶——若璃不僅有蘇府這般堅實的靠山，還有弘晝這般貼心的晚輩送珊瑚、珍珠碧璽珍品，反觀自己，連給嬪妃備年禮都要算計私庫，這般差距，讓她愈發(fā)憋屈

而赫舍里明慧、鈕鈷祿如月、佟佳毓秀、張淑怡幾人，眼底卻瞬間亮了起來——九鳳朝陽釵、桃紅碧璽首飾、粉珊瑚擺件！

光聽名頭就知道是何等貴重的物件，若是能得一件，不僅顯身份，更是太后“看重”的象征

就連素來沉穩(wěn)的薛寶釵，都忍不住心動，手輕輕覆在腹上，暗自想著：若是能得一套珍珠碧璽首飾，日后給孩子做念想，或是自己戴來襯孕期氣色，都是極好的

殿內的氣氛，因這“賞珍品”的話題，悄悄多了幾分隱秘的期待

“九鳳朝陽釵……單是‘九鳳’二字，就藏著非凡寓意啊。”不知是誰在席間低嘆一聲，瞬間戳中了眾人的心思

瑯嬅攥著帕子的手幾乎要絞出褶皺，眼底滿是按捺不住的渴望——九鳳環(huán)繞太陽，本就是極尊貴的規(guī)制，若能得此釵，不僅是體面，更是身份的象征

赫舍里明慧端著茶盞的動作微頓，清冷的眼底掠過一絲動容；鈕鈷祿如月更是下意識挺直了脊背，艷色裙裾下的手悄悄蜷起

張淑怡與薛寶釵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心動，寶釵手覆在腹上，暗自想著這釵若傳給孩子，也是一份貴重念想

就連素來沉斂的白蕊姬與青櫻，也難免心動，白蕊姬指尖摩挲著袖口，想著若能得此釵給錦瑤留著，也是極好的

青櫻垂眸看著裙擺的櫻花紋，心底也暗覺這釵的貴重難得

唯有晰月聽得漫不經心，嬌俏撇了撇嘴——她側耳聽著弘晝說那支鏤空飛燕釵，皇額娘素來疼她，就算有再多珍品，也定會給她留一件合心意的，自己只需安分些，不必跟著湊這份熱鬧

意歡坐在一旁，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不禁微微皺眉——不過是些首飾擺件，竟讓大家這般緊盯若璃的庫房，連幾分體面都快忘了，這般急功近利的模樣，實在不妥

……

敦親王、允禮等人也早已注意到嬪妃們的動靜，彼此交換個眼神，眼底帶著幾分了然——九鳳朝陽釵，這般貴重又寓意非凡的物件，哪個嬪妃不想要？

更何況若璃過了年才三十一歲，二十八歲便榮登太后之位，執(zhí)掌后宮多年，威望與體面無人能及，她們大抵是都想成為若璃那樣的人，可惜啊，她們之中，沒一個人有若璃那般的通透、格局與福氣，更沒有蘇府與皇室宗親的雙重支撐

……

弘晝垂眸捻著袖口的玫瑰暗紋，對席間的暗流涌動似未察覺，又似早已看透；弘歷則不動聲色地掃了眼瑯嬅，見她眼底滿是貪念，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下，隨即抬手喚道：“李玉?！?/p>

李玉早已候在殿外，聽得傳喚立刻應聲上前，躬身聽候吩咐

弘歷微微頷首，示意他按先前安排行事

很快，幾名太監(jiān)捧著朱紅漆托盤魚貫而入，每個托盤上都鋪著明黃色錦緞，緞面上放著一匹匹色彩鮮亮的蜀錦——有石榴紅的牡丹紋、月白的竹枝紋、翡翠綠的飛燕紋，皆是蜀地進貢的上等料子

錦緞旁還擺著小巧的錦盒，盒內裝著各色寶石與珍珠，紅寶石似鴿血般濃艷，藍寶石如深海般澄澈，珍珠顆顆圓潤瑩白，一看便知是精心挑選的珍品

太監(jiān)們依次將托盤放在每位宗親與嬪妃面前，殿內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眾人克制的呼吸聲——誰也沒想到，皇上竟真的備了這般豐厚的賞賜，且人人有份，連年幼的永安與錦華面前，都擺著一套小巧的珍珠串與玉雕玩意兒

……

錦華看著面前托盤里的藍寶石小珠串，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小手伸過去輕輕捏起串珠，冰涼的觸感帶著寶石特有的細膩

定郡王福晉笑著拿起珠串，小心翼翼地繞在女兒纖細的手腕上，藍寶石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襯得錦華的小手愈發(fā)白嫩

“謝謝皇叔！錦華喜歡！”錦華抬起手腕晃了晃，珠串輕輕碰撞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她仰著小臉看向弘歷，語氣里滿是歡喜

弘歷看著她活潑的模樣，眉眼瞬間柔和下來，溫聲開口：“喜歡就好生戴著，物件本就是拿來裝點的，不必看得太重。你瞧這衣料花色，年年都在翻新，今年時興的樣式，到了明年或許就過時了，留著不用，反倒浪費了好東西?！?/p>

話里看似是跟錦華說話，目光卻不經意地掃過瑯嬅，意有所指——暗勸她別在年禮上太過小氣，與其把好東西囤在庫房里落灰，不如大大方方賞給眾人，既討喜又不失中宮體面

瑯嬅自然聽出了弘歷的弦外之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放在膝上的手攥得更緊了，卻只能硬著頭皮聽著，連反駁的話都找不到

另一邊，允禧看著兒子弘澤一手攥著冰藍翡翠嵌寶石喜鵲雕，一手捏著塊鴿血紅的小寶石，忍不住打趣道：“你這小子，倒會挑好東西！這紅寶石顏色正，等過些日子，父王讓人給你打副小袖口，綴在你的常服上，保準好看。”弘澤聽得眼睛一亮，立刻把寶石攥得更緊了，小腦袋點得像撥浪鼓

……

殿內的嬪妃們看著面前托盤里的賞賜，更是心思各異。赫舍里明慧指尖撫過蜀錦細膩的紋路，眼底帶著幾分贊嘆

鈕鈷祿如月拿起一顆珍珠，對著燈光看了看，珠光瑩潤，比內務府平日里給的好上太多；張淑怡、青櫻、海蘭、綠筠幾人也都細細看著手里的寶石與蜀錦，神色間滿是珍視

晰月捧著那匹海棠色的尾羽紋蜀錦，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這花色正合她的心意，剛好能做件新的冬裝

巴林湄若則盯著那串粉珍珠，想著正好能配自己的蘋果綠色旗裝；白蕊姬更是直接把寶石盒收進了隨身的錦袋，心里盤算著留著給錦瑤做對小巧的耳墜

眾人一邊看著賞賜，一邊又不動聲色地看向瑯嬅，眼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皇上這份賞賜是額外的恩典，可不能算在年禮里

你可別想著借皇上的賞賜搪塞，明天該發(fā)的年禮，一分都不能少，更不能再用那些制式陳舊的物件敷衍了事

瑯嬅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只覺得如芒在背，心底又氣又急，卻偏偏無可奈何——皇上都親自下場“提醒”了，她若是再在年禮上小氣，怕是真要惹得眾人不滿，連皇上那里也交代不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