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璃見巴林湄若滿眼歡喜，又笑著擺了擺手：“今日召你們來，自然少不了你和永璉的份~”

說罷，她從云香遞來的錦盒里取出一支簪子，遞向巴林湄若，“這支彩虹碧璽流蘇簪，顏色鮮活，樣式靈動，正配你這活潑爽朗的性子?！?/p>

巴林湄若眼睛一亮，坦然接過來捧在手心細(xì)看——簪首嵌著一塊不規(guī)則的彩虹碧璽，紫色沉郁、藍(lán)色清透、綠色鮮嫩、黃色明媚、橙色溫暖，五色在石中層層暈染遞進，像是把雨后轉(zhuǎn)瞬即逝的虹光截了一段嵌在上面

碧璽下方懸著三縷流蘇，每縷都用細(xì)金絲串著不同色的碧璽小珠，粉珠嬌俏、綠珠清新、藍(lán)珠幽靜，垂到肩頭時輕輕搖曳，光影流轉(zhuǎn)間，仿佛把一整個春天的絢爛都別在了發(fā)間，看得她心花怒放

……

“太后娘娘眼光就是好！”巴林湄若笑得眉眼彎彎，忍不住將簪子湊到眼前再看了看，“這顏色配我那身梅子青旗裙，定是格外好看！”

若璃又轉(zhuǎn)向永璉，從托盤里端起一件瓷物：“永璉的賞賜在這兒呢。”

那是一只粉彩雕鑲荷葉洗，瓷質(zhì)細(xì)膩得像凝脂，洗身精心雕成舒展的荷葉形狀，邊緣還綴著幾顆圓潤的“露珠”，粉彩上色的葉片紋路清晰，連葉尖那點淡淡的綠都透著鮮活，仿佛剛從池里摘下來一般

……

“這是我書房里常用的筆洗，用著順手，今兒就給你了?！比袅лp輕將荷葉洗放在永璉面前，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肩，語氣格外溫和，“我知道你喜歡趙孟頫的行書，既然喜歡，就堅持好好練。練字最能沉心，你本就聰慧，年紀(jì)又小，不用管那些規(guī)矩算計。先做你自己，做個自在的孩子，再學(xué)著做皇上的兒子、做宮里的阿哥，慢慢來就好?！?/p>

永璉盯著那只荷葉洗，指尖輕輕碰了碰瓷面的溫潤，又抬眼看向若璃滿是慈愛的目光，先前的沉郁與不安消散大半，認(rèn)真點頭：“永璉知曉了，多謝皇祖母。往后定好好練字，也會記得皇祖母的話。”

……

巴林湄若也湊過來看那荷葉洗，指著邊緣的“露珠”笑道：“這露珠雕得也太像了！亮晶晶的，跟活的一樣，連顏色都透著水潤，一看就是好物件，永璉可得好好收著！”

若璃聽著，眼底笑意漫開來，像盛了滿眶星河，她輕輕搖了搖團扇，話鋒一轉(zhuǎn)：“說起賞物件，還有那鳶尾呢。”

“玉貴人？”白蕊姬與巴林湄若同時抬眼看向若璃，眼底帶著幾分熟稔——白蕊姬早前在曲院風(fēng)荷已見過鳶尾那身張揚裝扮，巴林湄若也從佟佳毓秀口中聽過不少關(guān)于她的事

永璉雖曾聽過“玉貴人”的名號，卻從未見過真人，聞言也悄悄抬了抬眼，好奇地望向若璃，想聽聽這位能得皇祖母偏愛的貴人是何模樣

若璃指尖摩挲著貴妃榻的竹紋，語氣里滿是縱容：“她啊，確實得我喜歡。性子熱烈張揚，像園子里開得最盛的鳶尾花，半點不藏著掖著。不過也只有在這圓明園里，我才許她這般肆意自在；等明年回了宮，規(guī)矩多些，她自然會收著些性子，不會失了分寸?！?/p>

……

說到這兒，她話鋒微轉(zhuǎn)，帶著幾分打趣的笑意掃過白蕊姬與巴林湄若：“我知道前些日子你們聽她的事，心里多少有點羨慕，或是覺得她太過張揚。今兒給你們和孩子們的這些賞賜，也算是補了你們這份念想，往后可不許再暗自醋著啦?！?/p>

白蕊姬聞言，忍不住笑了，語氣里帶著幾分坦誠：“太后娘娘說笑了。先前在曲院風(fēng)荷見著玉貴人，聽她說起她的心意，心里確實覺得她說得在理，可又羞愧承認(rèn)自己是因沒得到您這般偏愛而暗自介意，如今得了您的召見與賞賜，心落在了實處，嬪妾以后不會再這般擰巴了?！?/p>

“她確實是個熱烈直白的性子?！卑土咒厝粢哺c頭，眼底帶著幾分認(rèn)同，也從佟佳毓秀口中聽到過

……

……

八月初的晨光帶著幾分澄澈，透過圓明園的綠蔭灑下，風(fēng)里裹著草木的清潤與殘留的荷香，漫在青磚石板路上

若璃攜著溫宜、鳶尾往武陵春色漫步而去，云林與小夏子緊隨其后，幾十位侍衛(wèi)呈扇形散開護在兩側(cè)，腳步聲輕緩，不擾這晨間的靜謐

……

若璃一身晴山藍(lán)軟煙羅外罩大袖衫，袖間金蝶似振翅欲飛，下身遠(yuǎn)山紫齊胸襦裙綴著金線玫瑰，針腳細(xì)密得讓花瓣似要綻出紗面

她梳著隨云髻，發(fā)間藍(lán)瑪瑙玫瑰花簪瑩潤剔透，藍(lán)寶石蝴蝶發(fā)釵輕晃時，碎光落在肩頭；腕間紅瑪瑙蜜蠟十八子隨步伐輕轉(zhuǎn)，溫婉貴氣

……

身側(cè)的溫宜身著銀紅色軟煙羅旗裙，裙上蘇繡的金線芍藥層層疊疊，從裙角蜿蜒至腰際，華貴又不失靈動

發(fā)間一支紅寶石芍藥珍珠步搖垂著細(xì)鏈，走動時珍珠輕晃，與裙擺的金線相映，襯得她愈發(fā)端莊明艷

另一側(cè)的鳶尾依舊戴著那頂象牙花冠，淡藍(lán)碧璽與白珍珠在光下閃著細(xì)碎的光

身上換了明綠軟煙羅廣袖衫，配同色齊胸襦裙，裙身繡著蜀葵紋樣，翠綠與艷紅相撞，鮮活得像從晨間花田剛摘來的模樣

她望著前方隱在綠蔭里的武陵春色方向，眼底滿是好奇，忍不住開口：“不知道黛玉姐姐住的地方是什么樣子？占地足足七十畝呢，會不會連屋舍殿宇都和她本人一樣，透著清雅的書卷氣？”

若璃聽著，唇角彎起溫和的笑意，抬手拂過袖間金蝶紋樣，緩緩道：“那兒種著萬株山桃花，春日里滿坡爛漫，可惜如今過了花期，只剩滿院綠蔭。等明年三月桃花開時，再帶你們來，到時候你就能瞧見，漫山粉白映著清雅殿宇，才是武陵春色最好看的模樣?！?/p>

……

踏入桃花塢的院落，便覺一身暑氣被隔絕在外——青瓦白墻的殿宇隱在綠蔭間，檐下懸著的竹簾隨風(fēng)輕晃，石桌上早已擺好一套青瓷茶具，氤氳的茶香混著院角蘭草的淡香，漫在空氣里格外清爽

“太后娘娘可算來了，這茶剛沏好，溫度正適合入口?！摈煊衿鹕硐嘤簧硭牲S色荔枝蘋果花蜀錦長裙垂落，裙上花果紋樣鮮活靈動，隨云髻上的吊穗蝶花銀步搖輕晃，碎銀般的吊穗垂至肩頭，襯得她眉眼愈發(fā)清雅。她引著三人落座，眼底滿是笑意

……

鳶尾剛坐下，便忍不住環(huán)顧四周——院角的石凳旁種著幾竿翠竹，窗下擺著青瓷瓶插的晚香玉，連石桌上的茶點碟都透著雅致，她笑著：“黛玉姐姐這院落，果真和你本人一樣，處處透著清凈雅致，住在這里，連心情都跟著平和下來?！?/p>

……

若璃在黛玉身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云林連忙遞過茶盞。她端起輕抿一口，溫潤的茶香在舌尖漫開，又拿起一塊瓊?cè)~糕，入口清甜松軟，打趣道：“來得可不是剛剛好”

“公主快看！”鳶尾忽然起身，拉了拉溫宜的衣袖，指著院外的景致，語氣滿是驚喜，“這兒竟四面被青山環(huán)抱，東邊望去，三面都是起伏的山影，方才來時，還隱約看到遠(yuǎn)處有一汪湖泊，泛著水光呢！山上的蒼松翠柏長得真茂盛，層層疊疊的綠意，看著就讓人舒心！”

溫宜也湊到窗邊望去，贊同地點頭：“可不是嘛！這景致比我想象中還要清幽，這般好山好水，最是養(yǎng)人?！?/p>

若璃目光落在黛玉的裙裝上，輕輕點了點裙擺的荔枝蘋果花紋樣，輕抬下巴笑道：“我就說這花樣襯你！松黃色溫柔，配著荔枝的飽滿、蘋果花的嬌俏，既鮮活又不張揚，剛好合你清雅的性子?！?/p>

黛玉眼眸瞬間亮了幾分，語氣里滿是歡喜：“娘娘最是貼心！去年您讓人送來的年禮里，那幅孫克弘的《玉堂芝蘭圖》，畫中蘭草舒展、靈氣逼人，我每日都要細(xì)細(xì)賞玩片刻；還有那匹松黃色荔枝蘋果花蜀錦，這般別致的花樣少見得很，我一眼就喜歡上了，前幾日讓雪雁特意找出來做了裙子，想著穿給您瞧瞧?！?/p>

……

鳶尾湊上前，細(xì)細(xì)打量著裙上的紋樣，忽然輕快地拍手：“荔枝顆顆飽滿像要滴汁，蘋果花星星點點綴在其間，兩種尋常的花果湊在一起，竟生出這般別趣的韻味，看著就討喜！”

溫宜聽著，忽然眼睛一亮，笑著提議：“下次我倒想試試銀紅色軟煙羅，在上面繡白鷺蘆葦蕩！軟煙羅本就質(zhì)地輕透如煙霧縹緲，再繡上白鷺振翅、蘆葦輕搖的模樣，風(fēng)一吹裙擺動起來，定能顯出幾分山野間的自在野趣。”

鳶尾被勾起了興致，歪著頭思索片刻，也興沖沖地補充：“那我要試試丁香色軟煙羅！在上面繡開花的芝麻桿，再添幾只啄食芝麻粒的山雀——芝麻桿節(jié)節(jié)向上，山雀蹦蹦跳跳的，既鮮活又有生機，肯定好看！”

黛玉也跟著點頭，輕聲接話：“白鷺蘆葦蕩清雅，山雀芝麻花靈動，都是極有野趣的樣式。若再添一種，或許可以試試?yán)C‘呦呦鹿鳴，食野之蘋’的景致，小鹿漫步在青草間，配著白蘋花，倒有幾分詩經(jīng)里的雅致意境?！?/p>

若璃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忍不住笑出聲：“你們說的都好，我倒也有個想法——用云水藍(lán)軟煙羅繡稻田插秧圖。淺藍(lán)的料子當(dāng)?shù)咨C上青翠的禾苗、彎腰插秧的農(nóng)人，再綴幾滴晶瑩的水珠，既有煙火氣，又透著田園的鮮活，穿在身上定是別樣的清爽。”

聽若璃說完，黛玉與溫宜、鳶尾都忍不住撫掌輕笑，眼底滿是贊嘆

黛玉望著若璃，語氣里帶著真切的佩服：“娘娘總能有這般多的巧思！稻田插秧圖既有煙火氣，又透著田園的清爽，尋常人哪里想得到用軟煙羅繡這樣的景致，偏娘娘一開口，就讓人覺得這般合適?！?/p>

若璃笑著目光轉(zhuǎn)向院外廊下——小夏子與云林正守在那里，時不時往院內(nèi)望一眼，生怕錯過吩咐

她揚聲喚道：“小夏子！”

……

小夏子聽見傳喚，立刻快步走進來，臉上噙著的笑意，躬身應(yīng)道：“奴才在?！?/p>

“方才我們說的四種花樣——溫宜的銀紅軟煙羅白鷺蘆葦蕩、鳶尾的丁香色芝麻桿山雀、黛玉的‘呦呦鹿鳴’，還有我提的云水藍(lán)稻田插秧圖，你記仔細(xì)了?！?/p>

若璃緩聲叮囑，語氣里帶著幾分笑意期待，“回頭你去知會福生，讓他吩咐繡坊的人趕制出來瞧瞧，也好讓她們早日穿上新衣裳?！?/p>

“奴才記牢了！”小夏子連忙應(yīng)聲，笑道，“娘娘放心，奴才這就去安排，定讓福生把這事辦妥當(dāng)?！?/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