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聲漸歇，清漪收住最后一個柔媚的旋身，垂手立在殿中，靜待弘歷開口

“什么名字？”弘歷的聲音平穩(wěn)響起，沒有過多情緒，卻讓殿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清漪身上

若璃坐在一旁，眼底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看向弘歷，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瞧，這姑娘確實勾人”

弘歷自然讀懂了她的意思，心底卻清明得很——他對清漪這刻意的柔媚并無半分心動，可皇額娘覺得有趣，留著也無妨

至于瑯?gòu)玫男乃?，他更是了然：不過是想借一個女人奪回宮權(quán)，未免太過天真，真當(dāng)他會因一曲舞、一個人，就輕易改變主意？

“奴婢清漪，叩謝皇上垂問。”清漪連忙屈膝行禮，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雀躍

她知道，皇上開口問名字，便是愿意留她在宮中了——明年春日，她就能跟著皇上、跟著后宮眾人一起回紫禁城，不用再做那見不得光的棋子

起身時，她忍不住抬眸望向弘歷，眼底藏著初見時便生的愛慕——那日在萬方安和外堤岸的驚鴻一瞥，讓她記到如今，如今能得皇上允準(zhǔn)留下，往后總有機(jī)會讓他看見自己的好

意歡與張淑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果然如此”的了然——《滄海龍吟》怕是聽不到了

不過兩人也不甚惋惜，張淑怡輕聲道：“無妨，明日咱們?nèi)ツ对?，找那位樂人再彈一遍便是，正好能安安靜靜聽?！币鈿g笑著點頭，眼底沒了遺憾

……

就在這時，弘歷開口，語氣平淡卻帶著帝王的決斷：“封個答應(yīng)吧，住皇后那里?！?/p>

清漪聞言，心頭瞬間涌上狂喜，連忙俯身叩首，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奴婢清漪，謝皇上恩典！”退下時，她垂下的眼眸里滿是慶幸——不僅保住了性命，還得了位分，更藏著幾分期待：過些時日若能得侍寢機(jī)會，定要讓皇上徹底記住自己

瑯?gòu)米谏鲜祝瑧伊艘徽淼男慕K于落了地，指尖輕輕舒展開來——清漪成了答應(yīng)，還住在自己那里，往后便是她最得力的助力，奪回宮權(quán)總算有了盼頭

如月與毓秀悄悄對視一眼，眼底滿是了然，卻沒再多說；白蕊姬抱著錦華，綠筠看著身旁的永璋，兩人皆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只當(dāng)看了場熱鬧

……

若璃瞧著這陣仗，忽然生出幾分玩笑般的羨慕，在心底輕嘆了句：哎，這輩子怕是沒機(jī)會有人這般“勾引”自己

她忍不住用眼神向弘歷“發(fā)問”，那模樣像在好奇“被人這么勾著，到底是什么感覺”

弘歷被她這孩子氣的眼神逗笑，無奈地伸手捏了捏自家皇額娘的手，眼底滿是縱容

“皇后，你們在殿內(nèi)隨意吧，朕陪皇額娘和承翊逛逛園子，賞賞宮燈紅梅?！?/p>

弘歷起身，又轉(zhuǎn)向殿內(nèi)眾人，吩咐一旁的李玉，“今日宮宴辛苦各位，將備好的賞賜都給她們吧。”

“嗻！”李玉躬身應(yīng)下

弘歷陪著若璃、蘇承翊走出正殿后，宮人很快端著賞賜上前——殿中每人桌上都多了兩匹鳳尾紗、一匹蜀錦，紗與錦的花色皆是時下最時興的

另有兩匣子圓潤的珍珠，顆顆飽滿瑩亮，看得人眼生歡喜，為這場除夕宮宴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

……

夜色中的園子裹著淡淡寒氣，游廊下懸掛的宮燈映得紅梅、臘梅愈發(fā)嬌艷。若璃披著一件紅金冰裂梅花紋宋錦兔毛斗篷，斗篷邊緣的兔毛蓬松柔軟，襯得她臉頰愈發(fā)瑩白

她湊近花枝輕嗅，鼻尖縈繞著梅香，忍不住輕嘆：“這梅花開得旺，香味也清冽，真好聞?！?/p>

蘇承翊見她喜歡，干脆上前折下一支開得最盛的臘梅，花瓣上還沾著細(xì)碎的夜露，遞到若璃手中，隨即轉(zhuǎn)頭看向弘歷，語氣熟稔：“明日回蘇府，你要不要一同去？”

弘歷接過宮人遞來的暖手爐，塞到若璃另一只手里，笑著點頭：“自然要一起。正好京城里的玉翠樓二樓新到了一批藏品，有首飾也有擺件，順路去瞧瞧，說不定能尋著合你心意的?！?/p>

若璃輕搖著手中的臘梅枝，花瓣輕顫，眼底帶著幾分打趣：“去年除夕弘晝給我打包的那些首飾，到現(xiàn)在都還沒戴過一遍呢?！?/p>

話鋒一轉(zhuǎn)，她唇角勾起笑意，“不過嘛，你們這么上趕著提議，我也不是不可以去瞧瞧。正好我和玉妍和香見，都大半年沒見了，趁這機(jī)會正好聚聚?！?/p>

弘歷聽著她帶著嬌憨的話，忍不住笑出聲；蘇承翊也跟著輕笑，目光落在若璃握著臘梅的手上——姑母眉眼間的鮮活，比這滿園梅花還要動人

游廊上的宮燈輕輕晃動，將三人的身影拉得綿長，滿是歲末難得的輕松暖意

……

……

子時的鐘聲剛過，九州清晏的宮燈還亮著幾盞，李玉候在正殿外，心里門兒清——皇上對那位新封的清漪答應(yīng)，分明沒什么上心的意思，按皇上的規(guī)矩，這種“例行公事”般的侍寢，向來是早辦早了，不拖泥帶水

先前弘歷陪著若璃、蘇承翊在萬方安和閑話到子時，待蘇承翊在廂房歇下，才獨自回了九州清晏。剛踏入殿門，李玉便快步上前，躬身壓低聲音回話：“皇上，都安排妥當(dāng)了?！?/p>

弘歷微微頷首，沒多言語。所有在九州清晏侍寢的嬪妃，從不會被安排進(jìn)他日常休憩的內(nèi)室——是他心底獨留的私人安穩(wěn)地，旁人進(jìn)不得

跟著李玉繞過回廊，進(jìn)了另一處廂房，弘歷剛推門，便見清漪坐在床榻邊

她身著一襲緋紅色松散長裙，領(lǐng)口微敞，露出纖細(xì)的脖頸；長發(fā)隨意披在肩頭，發(fā)梢還帶著幾分濕意；見他進(jìn)來，立刻抬眼，眼底盛滿刻意醞釀的柔媚，聲音軟得像浸了蜜：“皇上~”姿態(tài)放得極低

弘歷的目光落在清漪身上，心底卻漫過一絲冷然的盤算：若真給了她幾分恩寵，瑯?gòu)糜质詹换貙m權(quán)呢？

……

帳幔輕垂，將廂房內(nèi)的曖昧攏在一方天地里。清漪臉頰泛著潮紅，主動湊近，每一個動作都透著刻意的媚惑，連呼吸都帶著勾人的軟意——能與愛慕的帝王歡好，她只覺心尖發(fā)燙，偶爾溢出的“皇上~”，帶著幾分情動的顫音，纏纏綿綿

可弘歷始終掌控著節(jié)奏，眼底沒有半分情動的波瀾，只有一片淡然，清漪的討好與嬌媚，于他而言，太過尋常

帳幔未收，曖昧的氣息還縈繞在廂房內(nèi)。情事初歇的清漪靠在枕上，臉頰泛著未褪的潮紅，眼底盛著濃得化不開的情韻——她望著弘歷寬實的脊背，心底那點渴望愈發(fā)強(qiáng)烈，多想讓他回頭看看自己，多想得到他對太后那般，連眼神都透著柔暖的溫柔

她撐著酸軟的身子，輕輕攀附上去，胸膛貼著他微涼的衣料，呼吸里還帶著未平的輕喘，聲音軟得像浸了水的棉花：“皇上~十月下旬的一個午后，清漪在萬方安和遠(yuǎn)處的堤岸上，遠(yuǎn)遠(yuǎn)瞧了您一眼……從那天起，這顆心就再也不受控了。”

弘歷原本正整理衣袍的手驟然頓住，聽到“萬方安和”四個字時，眉梢?guī)撞豢刹斓貏恿藙?/p>

他緩緩側(cè)過身，目光落在清漪帶著幾分羞怯與期待的臉上，眼底沒有她期盼的柔意，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仿佛在審視一件熟悉卻又陌生的物件

“皇后讓你去的吧。”弘歷的聲音驟然響起，平淡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將廂房內(nèi)殘存的曖昧瞬間擊碎。他頓了頓，目光冷了幾分，補充道：“以后離萬方安和遠(yuǎn)點?！?/p>

清漪心頭猛地一沉，方才的雀躍與期待瞬間消散。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宮宴上若璃雖夸她“勾人”，可那份欣賞不過是看個熱鬧；自己費盡心機(jī)的媚態(tài)，沒勾住眼前的帝王，倒讓本就偏愛鮮活美人的若璃多了幾分留意

這個念頭讓她膽子莫名大了些，抱著最后一絲試探的心思，聲音又軟了下來，帶著幾分刻意的曖昧：“皇上~您是怕我……勾引太后娘娘嗎？其實清漪也想和太后娘娘親近親近，她那樣的人物，誰不喜歡呢？”

話音未落，弘歷突然抬手，一把扼住她的脖頸。他的動作凌厲狠絕，與方才淡然的語氣截然不同，指節(jié)微微用力，讓清漪瞬間喘不過氣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因窒息而漲紅的臉，語氣依舊平靜，卻透著徹骨的寒意：“你可以試試?！蹦菐讉€字像冰錐，狠狠扎進(jìn)清漪心底，讓她瞬間明白——自己方才的話，觸到了他的逆鱗

清漪被扼得喉間發(fā)緊，臉色漲紅，連忙擺著手辯解，聲音帶著窒息的顫音：“皇上~清漪哪敢對太后娘娘那般尊貴的人有齷齪心思！只是……只是想跟太后娘娘多親近些，像尋常女子間那樣說說話、討些喜歡罷了，絕無半分不軌之意！”

她在揚州見多了女子間的曖昧糾葛，自然清楚自己方才的話有多容易引人誤會，此刻只想把話圓回來，不敢再冒半分險

弘歷緩緩松開手，指腹還殘留著觸碰她脖頸的觸感，語氣依舊冷淡：“最好如此。”

他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清漪這女子心思活絡(luò)又懂媚術(shù)，若真讓她湊到皇額娘身邊，指不定會生出什么事端，這是他絕不能容忍的